牛爷一声招呼,身后的二十来号大小伙子全都动了起来,挥舞着棍棒纷纷逼近东福桌椅铺。
桌椅铺的两个小伙计一步步后退,战战兢兢地站到门里面,想要阻拦却不敢开口,只能看着对方走上前。
这些人并没有进店,而是站成一排立在窗下,而后高高举起了手中的木棍。
咔嚓!
咔嚓!
哐啷!
棍棒落在门窗上,声响好不热闹。
待在二楼小房里的张东福和老杨听到声音,连忙来到窗边往下观瞧,就看见一根根木棍正砸在门窗上。
顷刻间东福桌椅铺的临街的这面已经破碎不堪。
张东福此刻心里就像滴血一般,他们家的商铺自前清创办,门面用的都是上好的木材,这通乱砸得砸下去多少钱。
“掌柜,您赶紧下去吧,要不然等会儿这伙人非得进店砸东西了。”
老杨看出来了,牛爷这会儿只是示威,还没有让人进店破坏。
不过时间久了还不露面,那就说不好了。
“我下去?那姓牛的得宰了我。”
这会儿的张东福再也没有当时的嚣张,完全是一副欺软怕硬的模样。
高明启站在人群最后面,他突然注意到二楼有扇窗户错开缝,似乎有人在向下观瞧。
其中一人看着很像那天见面的老杨,高明启猜测另一个人肯定是他背后的张东福。
“师父,有人在上面。”
高明启手指了指二楼的窗户,身子退到路边,从地上捡起了一块石头。
掂了掂手里的石头,高明启瞄准二楼的窗户,用力掷了出去。
嗖!哐啷!
石头高高飞起,撞破了窗户,飞了进去,把里面的人吓了一跳,再不敢站在窗口偷看了。
就在这时候,街面另一个方向来了几个人,有老有小,还有女人。
这些人认得牛爷,走到近前高声喊道:“牛爷,手下留情。”
在这群人里面,高明启认出一个,是龙顺成的王掌柜,一众人里面就数他岁数最大。
王掌柜一路小跑,难为他这么大岁数,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
“我说老牛,您今儿这是要干嘛,他张东福又怎么招惹到您了?”
王掌柜在街面上混的日子久,自然也知道张东福这人不咋地,见到牛爷这么大阵势,肯定是张东福坏事了。
在他身旁的是这片的居委会干部,他们不清楚情况,担心这些人打起来闹乱子,“牛掌柜,快点让你的人停下来,好家伙,闹多大动静。”
牛爷冷笑一声,让人先停下动手,他拍了拍关胜达的肩膀。
“你们看看我徒弟这伤,他张东福找人下黑手,你说我来这向他讨个公道对不对!”
似乎是因为居委会的介入,张东福终于敢从店里出来了。
他一出门就哭丧起脸,“主任,王掌柜,您看看他们把我家店砸成什么样了,您二位一定要管一管这事。”
一旁的王掌柜早就看清了关胜达脸上的伤,他没好气地质问道:“你还有脸说,小关脸上这伤怎么来的?”
“啊?这...我这些天一直忙着店里的事,不清楚呀。”
“不清楚。老杨呢,怎么不让他出来?”
面对牛爷的质问,张东福不敢和他对视,缩了缩身子,“老杨在楼上,刚才被一块石头砸砸到了脚,走路不方便,就不让他出来了。”
牛爷可不管他怎么推托,上前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子,别看牛爷岁数大了,可是手里的力气不小。
衣领子被抓紧,张东福感觉自己脖子被卡得喘不上气,眼神马上瞟向一边。
“呃!主任,主任,您看看他,竟然当着您的面打人。”
“呸!”
牛爷直接啐了他一口,“打你又如何。我告诉你张东福,你找人打了我徒弟,别以为不承认就没人知道。你们找了天坛的混子王,要是还死不承认,我这会儿就把他们带过来。”
居委会主任和王掌柜都知道混子王的来历,那是在天坛住着的仨兄弟,平常没正经工作,整日偷鸡摸狗、打架斗殴。
再看张东福,听到这个名字后,精气神立刻败下去了,眼神躲躲闪闪,不敢与人注视。
“你还以为现在是解放以前,不好好经营,就想着歪门邪道,挖墙脚不成,就派人下黑手!”
牛爷当着王掌柜和居委会主任的面,一五一十把张东福的事情抖搂出来。
王掌柜也知道张东福这人是个坏种,放在平时他肯定就不会管了,不过这会儿居委会主任在场,他还是得顾全着大局。
“牛掌柜,这事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我们居委会替你们讨回公道,政府不会放过这种黑心商人。”
“但是,您看是不是先把人撤了,毕竟打砸这种行为,不值得鼓励。”
一旁的王掌柜也再三作保证,向牛爷求情。
牛爷点了点头,反正眼前桌椅铺的门面已经砸得差不多了。
“老大,去把他们家牌匾摘下来。”
“是,师父!”
林国斌大步进了东福桌椅铺,从里面搬了一张桌子,根本没人敢拦着他。
然后几个小伙子搭手够到门头上的牌匾,把牌匾摘了下来。
“牛掌柜,您这是什么意思?”
“主任,王掌柜。看您二位的面子上,我放他一马,不过他派人打了我的徒弟,他是不是得出医药费。”
“张东福,你说呢?要不然我就把你家祖传的牌匾拿去烧火。”
“还让我赔钱!”张东福歪着脖子,伸手指向自家门店,“你把我的店砸成这德行,还让我掏钱。”
看着他不忿的模样,牛爷哼了一声,瞥了他一眼。
“行,你不想赔钱也成。你现在带人过去把我鸿兴号的门头砸了,你不是找了三个混混么,我从后面这里面挑仨人,你让他们打一顿,这事就算扯平了。”
“我倒想看看你的嘴硬,还是棍子硬。”
张东福看向这群大小伙子,不禁咽了咽口水,这些人一个个摆弄着手里的棍棒,全都目光不善地盯着他,就好像在挑选击打的部位。
“别,别。我掏钱还不行么。”
王掌柜与居委会主任对视一眼, 这事就这么解决吧,只要不闹出乱子就行。
牛爷拎着他走进店里,身后仨徒弟拿着牌匾站在他后面。
往桌子前一坐,王掌柜坐在对面,张东福立在一旁。
“老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误工费就算三个月100块钱,合理吧。”
“哎哎,合理。”
张东福忙点头应是,刚要伸手从包里掏钱,就听见牛爷继续说道。
“那么这三个月的医药费也得算一百,再加上一百块钱的营养费,这样一个人就是三百,我这俩徒弟,你就拿六百块钱吧。”
“什么!六百块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