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当然可以,大哥哥还会再来的,放心吧,以后不会总是饿肚子了。”
霜儿又有些犹豫道:“......我可以......给小贝吃吗?”
她的语气很是小心翼翼,虽然年纪小,也被哥哥教育过不能浪费粮食,像这样精致的点心用来喂狗,就算是哥哥在,也是不同意的......可她不想让小贝饿死。
“这些点心是送给你的,是你的东西,怎么处置你可以自己决定。”沈嘉禾道。
霜儿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谢谢大哥哥!”
沈嘉禾第三次揉了揉霜儿的头发:“哥哥先走了,过几日再来。”
“哥哥再见。”
霜儿定定的看着沈嘉禾和另外两个同样充满贵气的一男一女汇合,逐渐远去,想要牢牢记住这个神似自己哥哥的大哥哥的模样。
抱着小奶狗的手臂又紧了紧,回想起了之前在城西看到的一幕。
那里有一个巨大的坑,里面躺了好多人,她也是无意间走到那里去的。
霜儿从未经历过生死,没见过死人,只是本能的被眼前的场景吓到了,赶忙回头跑走,慌乱间好像看到人堆里有个人有些像自己的哥哥,但她没敢回头。
“小贝,哥哥一定会回来的,对吧?”霜儿对怀中的小奶狗说道。
小奶狗眯着眼睛哼了一声,像是回应了她的话。
......
当天,楚离便拜托军营中的人在附近几个镇子颁布公告,让难民们再坚持一下,不日便会运来物资和粮食。
现在要买粮食,就要去那些未被战火波及的城池中采购,那些城池虽说都有存粮,但迦南关一事楚国举国皆知,一时间人人自危,粮价上涨的幅度很大,越是靠近边关,越是一斗米难求。
沈嘉禾和楚离花了大价钱从各城买了粮食,几日之后陆续都送到了迦南关,几人亲自设下粥棚,不仅给难民们施粥,而且每人还能领到一套厚实的衣服。
几人在迦南关忙忙碌碌几日,期间京城终于收到了迦南关的战报,本以为以皇帝一直以来那种自傲的性格,定然是勃然大怒,下令立刻攻打尉迟国。
却不成想,皇帝的第一反应竟是求和。
大殿上,皇帝座于上首,以手扶额,似是有些头痛。
正处于壮年的皇帝两鬓竟是依稀有几根白发,眼下一片青黑。
若是楚离在此,定会发现,只不过短短几年,她的父皇竟是瘦了许多,以往合身的龙袍都显得宽大了许多。
楚晚舟立于下首,如今的太子气度不凡,举手投足之间都散发着上位者的气息,但此时他的面色阴沉的可怕。
楚晚舟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父皇,尉迟国狼子野心,先不说若是求和,楚国的颜面何存,更何况唐将军驻守边关多年,劳苦功高,此番被尉迟国所害,一味求和,实在会寒了边关将士的心啊!”
皇帝冷冷的瞥了一眼楚晚舟,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如今皇帝愈发不喜他这个太子,整日跟他唱反调,自己想多活几年,找几个方士炼丹,太子也是多次阻拦。
别以为他不知道太子的心思,无非就是想让他早点死,好继承皇位。
皇帝不搭理楚晚舟,反而看向另一边的江相:“宰相,你怎么看?”
“我楚国将才稀缺,加上本就腹背受敌,北方的邶国还在虎视眈眈,如今唐将军昏迷不醒,生死暂不可知,若要起兵,必得将驻守北望关的王将军调回,但这样,难免邶国不会趁虚而入,依臣所见,还是求和更为稳妥。”江宰相说的头头是道。
不少大臣也是纷纷点头,认同江相的观点。
江相说的这些楚晚舟不是不知道,但他更知道如今就等于是别人已经明晃晃的给了楚国一耳光,若是楚国低头求和,日后还有什么国家威严在。
楚晚舟道:“江相所言不无道理,但江相有没有想过,若是就此认输,以邶国和尉迟国的野心,楚国就会变成豺狼口中的肉,早晚会被两国吞吃入腹。”
“放肆!”皇帝猛地一拍龙椅的扶手,怒不可遏,“这是你一个太子该说的话吗?!我楚国还没有弱小到这种程度!”
楚晚舟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儿臣不过是说了事实,父皇这就生气了?尉迟国可是差点杀了咱们的将军!父皇怎么不生气?”
皇帝被楚晚舟的一顿讥讽气的站起身来,不顾威严的走下高台,走到楚晚舟身前。
楚晚舟毫不畏惧的与皇帝对视,他早就不是那个害怕父皇生气的小太子了。
皇帝被楚晚舟的话语和眼神激怒,一直以来的头痛在刺激下令他更是暴怒。
“啪!”的一声响起,大殿内顿时静的落针可闻,皇帝竟是不顾文武百官在场,给了楚晚舟一耳光,丝毫不顾太子的尊严。
“逆子!竟敢这么跟朕说话!”皇帝眼睛充血,不知是气的,还是身体原因,身子有些颤抖。
楚晚舟被扇的偏过头去,无瑕的脸上清晰的印着几个指印。
他用舌头顶了顶,感受到口腔内一股血腥味,面不改色的将血腥味咽下,眼神依旧冷静。
他早就习惯了,不就是当着所有人的面给他难堪,也不是第一次了。
“父皇,气大伤身啊......”楚晚舟依旧挂着嘲讽的笑容,“有时间跟儿臣置气,不如想想这仗该怎么打。”
皇帝眼神阴鸷,颤抖着手指着楚晚舟的鼻子:“楚晚舟,别以为朕不敢废了你!”
此话一出,顿时激起千层浪。
废太子,不是开玩笑的,这关系到一个国家的稳定,如今外地虎视眈眈,若是此时废太子,其余皇子为了争夺太子之位,必然明争暗斗,百害而无一利。
“请皇上三思,收回成命!”一个官员带头跪下高呼,他是楚晚舟的人。
这几年朝堂之上有不少官员都被楚晚舟收入麾下,有真的一心为国,和楚晚舟志向相投的,也有楚晚舟拿住把柄威逼利诱的,更有看太子逐渐势大,皇帝身体不乐观,主动投诚的。
许多人也一起跟着跪下高呼:“请皇上收回成命!”
皇帝没想到有这么多人帮着楚晚舟说话,就连江相,此时也拱手让他收回成命。
江相想让江书雁嫁给楚晚舟,加上楚晚舟这几年势头很猛,现在已经很少和楚晚舟对着干了。
以往他还年轻,在朝堂上一手遮天,但当权臣,不如当国丈,若是江书雁成了皇后,他的权力才能更进一步,江家才能更加繁荣。
况且江相还没老糊涂,内部的争权夺利是一回事,楚国的江山安稳又是另一回事,若是楚国的江山都没了,哪还有什么权臣。
楚晚舟挑眉,有些意外江相会帮他说话,但转念一想又想明白了。
这几年他对江书雁的态度有所软化,若是他娶了江书雁,江相定然会站在他这边,只不过现在事还没定下,江相才没有完全和他统一战线。
皇帝环顾四周,几乎所有人都反对他废太子,这些人不是楚晚舟的人就是江相的人,剩余几个小虾米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犹豫了一下也跟着跪下。
皇帝气的拂袖转头,又坐回龙椅之上。
他眯了眯眼,心中打定主意,绝对不能让江家女嫁给太子,否则怕是前一天太子成亲,第二天这个皇位他就该退位让贤了。
皇帝揉了揉太阳穴,压下心中的怒气:“都起来吧,继续说正事。”
江相冲楚晚舟行礼,语气尽可能的平缓:“太子殿下,如今国库并不充裕,若是起战火,必定要增加赋税,臣明白太子殿下的雄心壮志,年轻人总是有一腔热血,但太子殿下不为别人考虑,总该为百姓考虑。”
楚晚舟冷哼一声:“江相如此忧国忧民,不如江家贡献出一些钱财,如此,本殿下和楚国百姓都会记得江相的功劳。”别以为他不知道,这个宰相当了半辈子权臣,捞了太多好处,江家的库房不说准比国库还有钱。
江相干笑一声:“太子殿下说笑了,臣一届文官,两袖清风,只能管个家中妻儿温饱。”
楚晚舟也不想在这个事情上面多掰扯,如今不是深究贪污这些事的时候。
“楚国虽说不富裕,但也并不是连仗都打不起,孤还不至于这点事儿都不知晓。”楚晚舟目光越过江相,落在了一个年轻男子身上,“你说是吧,李大人。”
此人正是李四,被江书雁献给了皇帝,假模假样的以炼丹的名义弄了几只蛊虫给皇帝,皇帝立马感觉身体舒服了许多,当即将李四奉为国师,每旬给李四用于炼丹的钱财数目之大,令人咋舌。
但皇帝觉得划算,再多的钱财都不如他的身体重要,他可是皇帝,是这个天下最尊贵的人,是真龙,区区钱财,怎能和他的健康做比较。
但李四怎么可能真的让皇帝的身体健康,不过是下了一种透支生命力的蛊虫,看似身体突然强健,但消耗的是寿命,所以皇帝不过中年,就已经有了白发。
不光如此,还会更加敏感易怒,难以入眠且多梦,一点儿风吹草动就会惊醒。
可以说现在皇帝的命都掌握在这个国师手上,可惜李四不能太快就把皇帝弄死,会遭到怀疑,他武功一般,若是暴露毒害皇帝,定然没命活。
李四只恨自己当年还小,学艺不精,不然就可以直接控制皇帝的思想,哪还用这么麻烦。
楚晚舟望向李四的眼神中带着说不清的意味,好像所有的秘密在他眼中都无所遁形,李四甚至恍然觉得自己毒害皇帝的事情是不是已经被这位太子殿下发现了。
楚晚舟其实确实是知情的,自从李四出现在江书雁身边时楚离就提醒过他,这一查,竟真查出来一些东西。
他知道李四是想给皇帝下毒,但他查不到李四的身世。
楚晚舟并未阻拦,只是冷眼旁观皇帝的状态越来越差,也省的他做弑父这种罔顾人伦的事了。
李四总觉得这个太子有些可怕,不像表面上那样温和有礼,一双眼睛看人的时候,仿佛要将灵魂都看透。
李四斟酌着用词:“太子殿下,下官只会炼丹之术,至于治国之事或是国库是否充盈,下官并不知晓。”
他只管杀皇帝,条件允许的话再在楚国的朝堂上捣捣乱,其他的不关他的事。
以目前的形势看,根本就不用他捣乱,楚国已经岌岌可危了,他只需要冷眼旁观看着这大厦将倾、山河破碎即可,没必要多做什么,还会增加自己暴露的风险。
楚晚舟道:“不懂没关系,孤只想知道,炼丹一事,能不能少用些钱财?”
楚晚舟看似是在问李四,但李四知道,他是在通知自己,要么收敛,要么去死。
李四在楚晚舟冷漠的目光中点点头:“皇上未来两年所需的丹药原料都已经备好,眼下是用不了多少钱财了,眼下还是国事要紧。”
楚晚舟满意道:“国师大人忧国忧民,孤替楚国百姓谢过国师。”
“不......太子殿下不必多礼。”李四有点结巴。
江相接着道:“就算钱财不是问题,大战也会对楚国的安稳有所影响,太子殿下就没想过万一打输了呢?......况且他们挑起战争也会有所损失,我们现在主动求和,他们必然乐见其成。”
“江相真是老了,孤还记得小时候江相可不是这样畏首畏尾的性子。”楚晚舟这话说的毫不客气,就差没直说江相贪生怕死了。
江相老脸一红,正要辩驳,大殿外传来了战报。
侍卫跪地将最新消息禀报。
尉迟国说不忍看到两国百姓生活在战火之中,虽然此战尉迟国胜了,但并不想与楚国全面开战,所以打算派使团前来和谈,若谈判顺利,尉迟国愿意和楚国联合攻打邶国。
皇帝听的喜笑颜开:“哈哈哈,朕就说他们也不想打仗吧,若是能结盟,邶国也就不足为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