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前心情不好的时候,有时候会在心里幻想亲人或者好朋友去世时的画面。
我以为我的反应应该是,耳边惊起一阵炸雷,接着就是耳鸣,呼吸急促之类的。然后我痛哭流涕,悲痛欲绝。
当这件事真的发生,我才发现我其实并没有反应。
或者说,我没来得及有反应。
我就这么愣愣的把手机拿在手里,不敢置信看了手机屏幕,上面备注的子贤,后面还加了一个警察的图标,不是骗子啊。
嘴里不受控制的又问了一遍:
“你再说一遍?”
对面叹了口气,透露着深深的疲惫:
“顾哥,你的朋友殷心悦死了,我们这边已经通知她的父母,估计赶过来需要不少时间,只能先有你来认领尸体了。我给你发了位置,你赶紧来吧,我这里还有很多事,先挂了。”
随着“嘟嘟——”的提示音,我还是没能回过神来。
直到有人拍拍我的脸,江恒那张让人心安的脸才又回到视线。
“干啥呢你?饿晕了?”
“小哥。”
我感觉自己的声音像是死了,丝毫没有音调起伏:“心悦死了。”
对方的脸上空白了一瞬,我能看见他的嘴唇在动,却听不见声音。
我没想到我是这个反应,没有哭也没有崩溃,只是茫然。
殷心悦怎么会死呢?
开玩笑的吧,昨天我们还说话来着。
我冲江恒转过头,似乎能听到皮肤下骨头转动的声响。
江恒关切的神情一览无余,我却只是喃喃的说:“心悦死了,她怎么会死……”
他到底比我冷静些,拉着我就上了车,我给他看定位,就是我之前的那个大学。
“我们去看看。”
我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是觉得这一切都像是一个骗局,而且是很拙劣的骗局。
她怎么会死?
“不……我不想去。”
或者说,我不敢去。
因为我已经隐隐感觉到殷心悦的死跟我有关系。
你看,我就说为什么交了这么久的好运,原来是准备给我来个大的。
江恒将侧身帮我系上安全带,担忧的说:“阿丞,不论发生什么,你都要记得我一直在。”
他眼里又是那样让人心安的力量。
“好。”
“别怕。”
我不想担心,就想笑给他看,让他知道我没事,但我笑不出来。
“没事,我在。”
我木讷的坐着,看着错落有致的建筑物飞速往后退去,我伸出手却什么也抓不住。
我心里一直是空的,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停在一所大学前,已经拉起了黄色警戒线。
里面的学生应该被驱散了,所能见到的都是警察和配合调查的老师。
我没看见子贤,有个年龄不大的警员带着我们到了案发现场,说尸体不方便移动,让我们现在就认领尸体。
他告诉我是在组织什么联欢晚会,心悦擅长跳舞,在舞台上排练的时候出了故障一根有两根手指那么粗的铁管掉落下来,正好刺进大脑。
那个警察单独提醒我要有心理准备,我也都木讷的点头答应。
我看着这个学校,在这里我认识了殷心悦,她比我小一届。
没想到她也会在这里死去。
一切都发生如同黄粱一梦般不真实。
那个警员抬起警戒线,周遭的一切人和事都被抛到了三界之外,我什么都听不见。
昏暗的舞台上躺着一个人,身下的血液蔓延开来,几乎要顺着台阶流下来,白色连衣裙上沾染上血迹。
一根钢管穿过头皮,将脸刮出一个深不见底的口子,那根钢管将她整个头都贯穿,死相凄惨。
强烈的血腥味让我大脑发晕,我眼前一黑,险些摔倒在地。
舞台上的一个小彩灯不知道是有什么故障,闪烁不停,将这一切都衬托的更加诡异。
在血泊中,有一根黑色的羽毛,突兀的融在一片猩红里。
我分明看见,那黑色的羽毛上,用血刻下的两个字母:JS。
大脑一片空白,血腥味似乎已经化为了实质,在眼前铺开来,将一切都包裹。
我不能在这里呆下去了,我总是能感觉到这个地方,似乎有双眼睛在一眨不眨的盯着我看。
就是这双眼睛的主人杀了殷心悦,对方也想杀了我。
这种没由来的恐惧最是让人捉摸不透,我只能推开身后的人跑出去。
我听见江恒在身后喊我的名字,又因为手续问题被警察拦住。
他不跟来最好。
脑海里不断闪烁着刚才的画面,闪烁不停的灯光,躺在血泊里被划开脸的好友,黑色羽毛,还有一双……藏在黑暗里却无处不在的眼睛。
视线频繁交错,最终在那两个英文字母上停住了。
我跑出校门,今天的风尤其大,吹的人有些站立不稳,也可能只是我这样想而已。
冷风灌进肺里,混合着滞留不去的血腥味,难受的想吐。
这一切发生的都太突然了,莫名其妙的遇见江恒,莫名其妙的入行,莫名其妙的被人通知要杀我,现在又莫名其妙的害死了殷心悦。
我心里清楚,这都是我害的。
JS的班主,那个叫恶欲的女人,这都是她干的好事。
之前我知道会把身边的人牵扯进来,但是没想到会是这种直接的方式。
这次是殷心悦,下次是谁?
江恒吗?
我不敢再往下想了,我现在只想跑,跑到什么地方都行。
路灯亮起来,淅淅沥沥下起小雨。
我看着身边的人有说有笑,只觉得不真实。
我什么都不想管,随便走进路边的一家酒吧。
这个时间,酒吧还挺清静,就只有十几个人在闷闷的喝酒。
我随便点了两瓶酒,只是机械的喝着。
平时不怎么爱喝酒,觉得这是种消磨心神的做法,现在也不爱喝,因为根本尝不出有味道。
“帅哥,你看着心情不好,一起来一杯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身边坐了个身材姣好的女人,她穿着低胸装,胸前的波涛汹涌让我有点不敢直视。
她故意往我身上靠,我被她身上的香水味熏的直犯恶心,只能往旁边让了让。
“不了。”
她不满的撅起嘴,撑着脸看我:
“你自己一个人多寂寞啊,不如跟我一起?”
她说着话,就想往我身上贴,我一直跟她保持一个距离。
我虽然不常来酒吧这种地方,但也知道常常有酒托,会用这种方式让你买酒,等刷票的时候就知道一瓶酒的价格了。
她把一杯酒推到我面前,看上去对我很感兴趣:“我心情很不好,陪我喝一杯嘛。”
我把那杯酒推回去:
“对不起,我有人了。”
她不管不顾的贴上来,酒精的加持下,大脑的反应有些慢,她大半身体都压在我身上,吐出的每一口气都带着魅惑的味道:
“喝嘛,我们还有其他服务。”
我想让她滚开, 她干脆压住我的胳膊,伸出手想抚摸我的脸,指甲油亮的直晃眼睛。
酒吧响起一阵喧闹声,一只手猛的抓住女人的手腕,带着不容拒绝的力度: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