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家,拿起手机想给江恒发个消息报平安,这是他留给我的习惯。
可马上按下发送键的时候,又毫不犹豫的删除了。
我应该用什么身份说这种话?
我躺在床上,第一次觉得家里这么冷清。我不愿意再去想他了,干脆倒头睡下。
大概是因为喝了酒,这一觉睡到第二天下午才醒。
眼前都是一片朦胧,我拿起手机,没有任何的消息,也没有我想看见的那个名字。
我第一次觉得孤独让人无法忍受,又或者说,我只是不能接受失去。
后来殷心悦的父母被接到了这个城市,跪着求警察抓到凶手,她母亲在我面前哭到晕厥。
我只是麻木的安慰。
毕竟我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办了,接下来要干什么?
一个人跟对方斗吗?
不对,对方不会让我这么轻易的死去。
有时候我真想就这么一死了之,有什么事情直接冲我来好了,想做什么都随便。
别再动我身边的人了。
我就这么颓废的过了两天,这场雨持续时间尤其长,断断续续下了两天两夜。
我喝了点酒,天上还是下着小雨。
我走在路上,看众人慌忙避雨,明明没喝多少,大脑却像是被一层塑料薄膜覆盖着,透不得一点空气进来。
我拨通了江恒的电话,完全是无意识的行为,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电话已经接通了。
人就是如此矛盾的生物,理性告诉我不能把江恒牵扯进来,这辈子都不要有交集。可是我的心却时时刻刻在想他。
“阿丞。”
熟悉的声音传入脑海,单单两个字,就让我这两天对自己的解释溃不成军。
我的意识开始模糊,所有的话都只能依靠本能,果然酒后吐真言这句话是真的。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抑制不住的哽咽:
“小哥……对不起。”
“阿丞,你没事吧?”
“那些话都不是真心的,我只是怕你被我害死,我已经害死了心悦,我不能再害死你。小哥,你对我很重要。”
“你喝酒了?”
酒精上头,我几乎要站立不住,只能先找到路边的椅子坐下来。
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痛痛快快的哭一场。
“我错了,你要怎样都可以,我想跟你谈谈,你来接我好不好?小哥,我真的好难受……”
“嘟嘟——”
手机显示对方挂断了电话,已经黑屏了。
那一瞬间的感觉我想我这辈子都会记着,心里好像被东西堵住了,只觉得连呼吸都不会了。
沾水的木质椅子让我很不舒服,我已经什么都不在意了,任由雨滴在脸上流淌。
还是不愿意……原谅我吗?
我放松下来,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
“对不起,对不起……”
那个孩子听声音已经到了十七八岁,是个少年了。
这次不同,我能看见的就只有一片黑暗,他惊惧的声音在脑海中不断回荡。
我能感受到他颤抖的手,他正抓着我的手忏悔:“这都怪我,都是我的错。”
到底发生了什么?
周遭有空气流动,冰凉的液体在手背不断滑落。
我的身体已经麻木,似乎大脑里感知疼痛的神经被挑断了似的。
只能听见自己说:
“不是你的错,别干傻事。”
“我不会让你出事的!就算……”
我们好像交心的朋友,话还未出口就知道对方要说什么。
“没事的,没事,我只要你留在我身边,没事……”
“都是我害得!是,是我欠你的。”
他几近崩溃的喊道,我没办法再说其他的话了。
………………………………
“小哥!”
我惊叫一声,坐起身才发现是自己家。
我怎么回来的?
我身上的衣服没换,还是湿哒哒的让人很不舒服。
门被从外面打开了,来的却不是我心念的人,秦子贤端着杯水,责问道:
“顾哥你不要命了?怎么在长椅上就睡着了?”
“嗯,困了,你把我送回来的?”
他不以为然的把水递给我:
“不然呢?我就出来买个面包的功夫,就看你大雨天的睡在路边,我能不把你送回来吗?”
我答应了声,接过水,丝毫没有察觉到其中的漏洞。
秦子贤将手搭在我的头上,这个动作让我僵了下,慌忙躲开。
“躲什么啊顾哥,也没发烧啊。”
我总是想起来江恒,他也总是在我发愣的时候做出这个动作,再用那双好看的眼睛关切的看着我:
“怎么了阿丞,也没发烧啊。”
“没事。”
“行吧。”
他叹了口气,刚准备再说点什么,有电话打了过来。
他拿起手机接通,虽然他已经故意把声音压低,但我还是听的清清楚楚。
“什么?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不告诉我,不是说让你们等我回去吗?”
我心里涌上强烈的不安,这种不安在子贤偷瞄了我一眼,然后捂着手机急匆匆的出门之后,达到了高峰。
我总感觉这和江恒有关。
我拿出手机给江恒发了条消息:
你现在在哪儿?
聊天框上方“正在输入中”的字样出现又消失,最终对面还是什么都没说。
电话打过去,也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我心下了然,已经想到了刚才子贤话里的漏洞。
秦子贤几乎是冲进来,拿了外套就要走:“顾哥,局里有事,你自己休息,我先……”
“是不是小哥出事了。”
他僵硬在了原地,似乎没想到我能开窍。
我抿了口温水,压制住内心的慌乱。
“你怎么知道我的位置的?你甚至连我家的位置都不知道。小哥告诉你的吧?他自己怎么不来?”
子贤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把头低着,像是做错了事一般。
“他在计划什么?我有权力知道。”
“不行!小哥说了,这件事绝对不能让你掺和进去。”
我把水杯放在床头柜上,起身站立在他面前:“我猜猜,江恒的事,又不能告诉我。有关于玄学的吧?作为你们局里的玄学顾问,我有权力去看一眼。而且,这种问题,你们专业对口吗?”
这句话可是戳到了子贤的死穴了,我乘胜追击道:“很危险是不是?就因为危险我才要去,你不想看到我们最后一面也见不到吧?”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真想给自己一个巴掌,这话也太晦气了。
但看见秦子贤蹙起的眉头,心里不由得更加慌乱。他没有反驳,也就是说,我说的是对的。
“行了行了,你们俩我真的是……快走吧。”
他最终还是拉着我进了车子,插钥匙,打火,踩油门,一气呵成,用雷厉风行来形容再适合不过了。
我就坐在副驾驶,看秦子贤一只手接听电话:“你们是干什么吃的!知道上面的是什么人物吗?秦局也在?”
我心里越发焦躁不安,没有尝试给江恒发消息,他就算还拿着手机也绝对不会回复我的。
到了警局,大厅里几乎没看到几个警察,秦子贤把我拉到一个办公室。
办公室里粗看过去有十几个人,都是老前辈了,也就我跟秦子贤还算年轻。
众人看到我们进来,都是皱着眉不说话。办公室的中央放着一个大屏幕,我看不见江恒的身影,想来应该是他把针孔摄像头一类的东西藏在了身上。
面前是一扇门,接着我就看见江恒推开门,屋内的景象很难说。
整个的面积不大,都安装着落地窗,看样子跟高档酒店似的。
有一扇落地窗开着,窗前站着一个女人。
江恒缓缓开口,叫出了那人的名字:
“恶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