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刚才子贤通知我们去警局一趟。”
吃过饭后,江恒站起身把碗洗了,附加了一句:
“你要是还没恢复过来,我一个人去就行了。”
说的好像哥们身体多虚弱似的,那我能承认?
装作轻松的说:“我这身体恢复能力杠杠的,再说了你一个人去能行吗?我去看一眼。”
回应我的只有刷碗时发出的碰撞声,该说不说,我现在是真他妈的疼,从上到下没有一处是自己的。
我愤愤的盯着厨房,某人真是不知道什么叫做怜香惜玉。
我去房间里换了件高领毛衣,恰好把痕迹都遮住了,出门的时候江恒已经收拾好东西,看见我还笑着说:
“捂这么严实?”
“废话,我可不想被人一步三回头的看。”
“行行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累了的话就我抱着你去。”
我一把将他推开:“开玩笑,瞧不起谁?”
江恒撇了撇嘴,然后,到了楼下的时候,我的腰实在疼的不行,蹲在地上不愿意起来。
“我去,疼死老子了,我不去了。”
“哎。全身上下就嘴硬。”
江恒俯下身把我抱起来:“我都说了不必逞强。”
这是逞强不逞强的事吗,问题走到路上这回头率也有点太高了吧?!
江恒比我认识那时候脸皮厚多了,这么被人看着也不嫌丢人。
等我们赶到警局,方寸大的地界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顾哥,小哥,你们来了。”
秦子贤顶着黑眼圈,头发乱的跟鸡窝似的,原本柔和的五官带着疲惫感。
“什么情况啊这是,给我们秦队忙的焦头烂额的,都沧桑了。”
我笑着捏了捏他的脸,子贤笑的很无力:“大事,我都怕你俩接受不了。”
“不是顾哥跟你吹,我们做这一行的,什么没见过?上到僵尸,下到地府,黑白无常都跟咱称兄道弟的,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情况。”
说罢,拿出颗糖吃了,顺便塞给他一颗:“别一会儿累晕了。”
秦子贤把糖收到口袋里,揉了揉眼睛:“说真的顾哥,不是不信你,我们好几个实习生看见,都嚷嚷着要转行。”
我本来没想什么,他这么一说,我倒真有点好奇了。
“什么鬼东西能把你们专业人士吓成这样?”
其实我是想说,你们这一届的小崽子真不太行,实在没好意思说出口,毕竟话还是不要说太满的好,防止到时候打脸。
他琢磨了下,像是很难形容,从档案袋里摸出几张照片递给我:“你自己看吧。”
我笑着把照片接过来,站住不动了,一股子凉意从照片上漏出来,惹的人全身生寒。
我庆幸刚才那句装逼的话没说出口。
照片上仰面躺着个三十岁出头的男人,脖子被人划开一个大口子,深可见骨,基本只剩下一根脊椎连着皮肉,猩红的伤口连接脖子的左右面。
伤口像是被利器划开的,较为平整。
更恐怖的是,这个男人好像被吸干了血,全身的皮肤都像被吸干水的衣服那样皱在一起,皮肤苍白如纸,血管都清晰可见。
而剩下的几张照片是不同的人但死法差不多,都被人割开脖子放血。
因为这几张照片所能看见的只有肩膀往上,有没有其他伤口我也不知道。
隔着照片都能闻到那股浓烈的血腥味。
江恒看了两眼,说道:
“这个明显是人为,我们能帮上什么?”
我挺佩服他的,这种照片看得我直犯恶心,他倒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想想也是,毕竟丫从小就是阴阳眼,什么死相他没见过?
我干笑两声,把照片放回去,想推脱一下:
“子贤啊,这个……只有几张照片,实在有点不好判断,这个工作我觉得我们应该不能……”
“没事儿顾哥,尸体还在,我带你去看。”
秦子贤说完,一只手抓住我的胳膊,另一只手抓着江恒,不由分说要把我们拖到尸体解剖室。
“等下,我这个……是不是不符合规定啊。”
我试图抵抗一下,子贤无所谓的说:
“顾哥,你都做了多少不符合规定的事了,还差这一件?没事,秦局打过招呼了,说给你们绝对的自由,只要不破坏尸体就行。”
谁闲着没事破坏尸体啊!
这小孩说的跟哥们会抱着尸体啃似的。
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进尸体解剖室,踏进去的一瞬间,就能察觉到难以忍受的冰冷,和一股常年沉淀的古怪味道。
子贤一招手:“楚法医!麻烦把前几天那几具尸体拉出来。”
我抬头看,只有冷色调的灯光,我还以为要冤魂满天飞呢。
想来也是,这是警察局,那都是浩然正气,哪有鬼敢跑到这撒野?
我叹了口气,如果可以,我真不想直面尸体啊,毕竟我又不是什么恋尸癖。但来都来了,干脆看看,看能不能帮子贤点忙。
那个被叫做楚法医的年龄在五十岁左右,应该算是个有经验的前辈。
他从停尸柜里拖出四具尸体,因为床位不多干脆摆到地上。
尸体都被解剖过了,被手术刀割开的皮肤在调查完以后就被缝上了,缝合的痕迹就像蜈蚣一样坐落在冻得发紫的皮肤上。
看着还真有点……我不说了,对死者不敬的话最好还是想都别想。
我默念几句:“逝者安息。”
楚法医年纪不小,一言不发的眯缝着眼瞧着我跟江恒。
我对这种眼神太熟悉了,可以说我入行以来,除了一些厉鬼怨恨的眼神,见过最多的就是这样。
这是一种轻蔑,自视清高。
一般出现这种眼神,总逃不过两种情况。
第一就是,打心眼里瞧不上我,无非觉得我是个骗子没啥真本事。这也好理解,毕竟哥们一大好青年,又长的这么俊俏,更何况身后还跟着个帅的要命的江恒。
那也就是没资源,有条件我俩早出去当流量明星了,还用得着搁这儿观察尸体?
要让这么年轻又帅气的俩人杀鬼降魔啥的,我想一般人都不会信吧。
二呢,就是对方无条件鄙视这个行业的所有人。
他们身份不低,不信鬼神,盲目的相信自己的世界观,并对鬼神之事表示不屑。
我抬眼看他,楚法医稍稍收敛了神色,摆出一副欠打的,长者教训小辈的模样。
“秦队啊,不是我说你,我们当警察的,只信法律不信鬼神。我都说了,这多半是无差别的变态杀人,我经验丰富,又不是没见过,找不到凶手没必要找个……”
他欲言又止的扫了我跟江恒两眼,声音低下去:“阴阳先生吧。”
嗯,看出来了,本来是想说神棍的。
这讽刺的意味很浓郁啊,几句话把我们跟子贤全骂了。
说白了,这句话的意思是:
你自己能力不行,就拉个神棍过来,实在是丢人现眼。
我叹了口气,身体疲惫和疼痛交织,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挺不想骂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