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眼珠一转,忙想喊师父,却见窗上的紫衣人莞尔一笑,“他们听不见。”
沈青想起那夜安宁的李宅,以及这人通身的做派,打消了念头。
师父来又能如何,此人的功夫强过师父不止一点。只能智取不能勇斗。
沈青决定先礼后兵,眼珠子一动,虚言道,“前些日子,未多谢少侠……相救。”
紫衣男子此时现在灯光处,更衬了脸的绝美,堪称一幅精妙绝伦的画。
皮肤泛些麦色,眼尾上扬,一双如狐狸一般的眼睛里风情万千。
头发不束冠,紫袍不束腰,身形懒散,目光缱绻,半坐半靠的倚着窗户,垂下来的腿来回的晃荡,看向沈青的目光毫不避讳。
好看是好看,就是形容太过痞浪。深宅寂寞,此般容貌,也难怪那三房小妾会上钩。
“言不由衷。”那人好似一眼能看透沈青,一语道破,“听说你们装神弄鬼,倒是揪出了李家的真凶。”
沈青直犯恶心,此人竟是何等的厚颜无耻,说的如此事不关己?若不是他横加勾引,辣手摧花,李家何至如此?
“恕我冒昧,未请教公子前去李宅是为何?”
紫衣男子掏出一把扇子挠了挠头,“新鲜。好玩。”
沈青皱眉皱的更深,心里狠狠啐了一口,“人命关天,又事关女子名节,哪里好玩?”
紫衣男子愕然,“确实人命关天,我若晚去的一刻,你的小命可不就交待了?名节……我记得是你占了我的便宜……不过爷心善,可以勉强收了你……”
沈青见他顾左右而言他,还颠倒黑白,言语戏谑,气更不打一处来,可又无可奈何。
刀俎和鱼肉,她向来分得比谁都清楚。
紫衣男子见沈青气恼的说不出话来,收敛了些,展开手里紫玉骨的扇子扇了扇,大度的说道,“好好好,我不与你争辩。我可是救了你的命,合该你报答我。”
羞恼之余,沈青心里悠悠转过一个念头,压下心头气,故作柔色,“如何报答?”
紫衣男子狐狸般的眼睛骨碌碌转了一圈,落到了沈青的脸上。“我不喜欢丑女人,不若你揭了这层皮,让我看看……”
沈青心里一边咒骂,面上不动声色,伸出两个指头摩挲了下耳后,小声说,“不若公子近前来,好看清楚些。”
紫衣男子嘴角噙着不易觉察的微笑,跳下窗台往前走了两步,点头道,“好啊。”
那人甫一接近床榻,沈青的好脸色瞬间变了,耳后的手往前一甩,几枚银针闪着银光顺着她的指尖迸出,直直的射向紫衣男子的脖子和胳膊。
却见那人身形诡异的一拧,扇子在他手中转了一圈,随后徒手一抓,再摊开手掌,掌心里静静躺着四枚银针。
沈青骇然,轻咳一声,身体跟着往后缩了缩,舔了舔干燥的嘴唇。
紫衣男子不恼,脸上笑容更甚,抬脚便要往前,却见靠在床板上的沈青嫣然一笑。
“公子只接住了四枚银针吗?”
男子的脸上僵了一僵,往前迈步的膝盖好似突然不怎么灵敏。
“这叫足阙,我针上有毒药,管保你一日下不了床!”
沈青终于有点硬气,挺直了脊背,“我若是你,赶紧离开回去躺下,否则毒药走岔了,废了一条腿可就不好了。”
紫衣男子试着转了转脚腕,迈出的腿又收了回去。
他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沈青略抖的腕子还有腕子上转着滴溜溜眼睛“装死”的小蛇,不再言语,识趣的一瘸一拐往窗口走去。
沈青看着他的背影,深觉解气,抬高了嗓音。
“宋一杨,你若再做那些‘令人不齿’的行径,可不止是废一条腿那么简单!”
走到窗口的人身影一滞,听着这番莫名其妙的威胁哑然失笑。
跳下窗口,他瘸着腿往前蹦跶,耳朵里却听见房间里慌慌张张的细碎脚步,随后是关窗开门,拖着柔腔喊“师父”的声音……
拐过转角,他“瘸”了的一条腿忽然稳健如常。邪魅的脸上笑靥如花,他伸出手,看着指尖的第五枚银针,光滑熠熠,干净的很。
他把银针攥进了掌心,自言自语道,“小丫头骗子!”
回到自己的客栈房间,一个冷练简素男子装束的侍女走上前来,递上帕子,点好熏香。
“依云,查了吗?”
“嗯,三房小妾的死确实跟那宋一杨有关。”那叫依云的侍女点了点头。
“嘶……”紫衣男子皱眉,满脸的不快,“说那恶心玩意做什么?我问她叫什么名字?师从哪里?”
依云一边帮他宽衣,一边嘟囔,“她叫沈青,上原山流溯门,排行第六,身世清白,好似没什么武功……”
紫衣男子兴致盎然,泼墨般的头发落下披在背上,举起指尖的银针反复看着。
“没武功胆子这么大,一身的鬼心眼,确实新鲜又好玩……”
站在他身后的依云心叹一声,掏出怀里一块紫鎏金的令牌放在案边。
“紫月门的英雄令。”
紫衣男子扫了令牌一眼,蹙了蹙眉头,“怎么送到我的手里了?那老东西呢?”
依云一脸茫然的摇了摇头,“单送给爷的。宫主好像……没有。”
“没有?”沉浸在指尖银针的人终于挪开了视线,“紫月离……此番是何意……”
男子沉吟着一步步走向浴桶,依云摆放好干净睡袍,慢慢的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