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天接到了已经近五年没联系的前夫的电话,让她陪着去趟xx医院,传说中的“疯人”院。
这个医院技术很强,全国第一,但唯一至今让人不解的是,去看病的人当场就疯了。最让人不解的是,即使是这样,里面的大夫没有一个辞职的,各个医技精湛,任何疑难杂症,到这里当天就能明确诊断。
虽然她是个医生,但对这个医院还是望而生畏,更何况普通老百姓了。前夫因为自己肺病一直找不到原因,才想去“疯人”院看看,而让她去一是她懂医,二是因为她能在关键时刻做决断并且行动,就像当年离婚一样。
很多年过去了,前夫仍然很不解她怎么就能看出婚姻危机。提出前一天晚上还好好的,第二天晚上,她就给前夫下了离婚通知。通知里列出了结婚五年的种种问题,多达近一百项。在她这里,任何事情都像是数学和哲学,有方法又有逻辑。
一早,她和前夫出现在医院门口,二人互视。她看出前夫很多变化,而前夫却觉得她一点没变,还是那么严肃,似乎更冷峻了一些。
但要进入医院时,她还是有些紧张的,本能的挨着前夫近了一些。
“你又结婚没?”前夫问,想缓和一下气氛。
“没,有一次经历就够了。”她说。
还想再聊些什么时,几个人突然从医院大门口奔跑出来。她回头想拉住一个问问,可跑的太快了,她拽不住。“你怎么不拉一个!”她责怪前夫。
“为什么要拉?”前夫迷惑。
她不想理前夫了,只能硬着头皮进去了。前夫在身后跟着,紧紧抓着病例资料,像跟着妈妈的孩子,生怕自己丢了。
她不敢说你怕啥,进入医院大厅的那刻,她就感受到了很多异常的气场。有秩序,又有点过于有秩序;肃静的,又有点过于肃静,超过了她的预期。
到窗口取了号,一切还正常,没有一个人异样。到了指定楼层候诊,她和前夫找了座位坐下,等着叫号机叫号。
她看着周围的人,大家安静的看着大屏幕。所有人好似有默契,都不说话。难道是都感受到了这种压抑的气氛,不敢打破,做那个众矢之地?她想起了一部电影:“寂静岭”。谁出声,谁就会招来怪物。
没搞清状况前,她也保持沉默,反正不说话也无所谓,旁边的前夫已经被吓了脸都白了。
她本来想问问出来的人里面的情况的,但被叫进去的几个人没有一个出来的,只是一个一个的叫进去。都去哪了?她开始思考各种可能性。开始预感危机会从她们进入诊室长廊的时刻开始。
她早有准备,包里带了剪刀、水果刀和杀虫喷剂。这些前夫都不知道,也没必要让他知道。用不上最好,用到时也不指望前夫能帮什么忙。
前面进去了九个人,喊道了前夫的名字时,她的汗毛竖起来了,前夫猛的抓住了她的胳膊。她站起来拉着前夫往前走,找对应的诊室。
开门后,是一面从屋顶垂下来的蓝色帘子,屋顶格外的高,大约是普通房高的两倍。有帘子挡着,看不见里面的情况,只听见有说话的声音,听不清楚,似乎是在解释病情。
她正认真听着,突然一声撕扯衣服的声音。她拉开帘子看里面的情况。
“看这么!”里面穿白衣的医生呵斥她。
大夫带着口罩,看不清楚脸庞,声音虽是呵斥,但看眼睛却是善意的。而里面的两个人,有一个人扯开了自己的衬衫,另一个正紧紧的抱着他。
“赶快去做检查吧。”她听见医生这么说,“贺秀俊进来。”
正是在喊前夫的名字,她转身看前夫,已经蹲在了地上。
她拉起丈夫,拨开帘子,扶着丈夫走到医生办公桌前坐下。这时她也看到那个扯开衣服的人拿着一张化验单进去里面的隔间。原来没出来的人是进去做检查了。这个设计也是奇怪,要把检查室建在诊室里面。
医生没有首先询问病情,而是一边看着带来的病例资料,一边对前夫进行听诊。
难道不用询问的病情吗?她疑惑着,不是应该先问问病人感觉和症状吗?这和同为医生的她看病过程完全不一样。
“不问问感觉吗?”她问医生。
“病人自我感觉有准确吗?除了干扰判断,没有丝毫用处。”医生回答。
她感觉当头一棒,无言以对。
“去做心脏检查。是遗传性心脏疾病,具体哪种,做完这个检查就知道了。”医生开出一张单子递过来。
一堆英文字母,她一个也没有看明白,只得带着前夫去走向诊室里面隔间的门。
“为什么要查心脏?我是肺难受,这是什么检查?”前夫小声问她。
她解释不清楚,刚走进隔间门,血腥味扑鼻而来,眼前的一幕让她差点大声尖叫,而前夫已经晕厥过去了。
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向她走过来,地上躺着一个被开膛的男人。那男人正是刚才那个撕破衣服的病人。
她转身要去找医生,这时候医生已经出现在她面前,把那个浑身是血的人推到一边的墙上。
“靠在这!别动!”医生声音不大,却好似灵验的咒语,那人就靠在墙上不动了。
接着医生走到晕倒的前夫身边,按压心脏位置,不紧不慢的对她说:“过来把他抬到检查床上啊!”
她只得照做,把刚拿到手里的剪刀装进包里。
“没被吓倒你还是第一个。”医生说着,按下了检查床的按钮,床升高,移动到了一个轨道上。前夫被送进了一个密闭的检查仪器中。
眼睛看着进入仪器的前夫,感觉身后有动静,是刚才站在墙边的人向医生靠近。她立即转身把他再次推到了墙边,用刀扎进手掌,那人疼的捂着手蹲在地上,嘴里说着:“谢谢!谢谢!”
“你不是救了我,是救了他。准备明天入院做手术吧。”医生对蹲在地上的人说。
明明是个陪着来看病的,怎么就成病人了,还是需要做手术的病人?那人为什么就死了?这个人为什么疯了?她满脑袋的疑问。
她还没想清楚,进入密闭检查仪器的前夫醒来了。仪器响了一声,门也打开了,前夫走出来。
前夫能平安醒来刚让她心安一些,医生的一番话险些让她晕过去。“诊断明确,心脏问题,把心脏取出来修复好在纵膈右后方转35度再次后置入。”医生说着,已经开始接诊下一位患者了。
丈夫没有明白医生在说什么,只是说能治就好,有些开心的看着她,感觉只要做了术后就能痊愈。
“失败几率是多少?”她认为这种手术,成功几率可能不到百分之一,失败是接近百分百的。
医生望了她一眼,“没有失败,小手术。”
怎么可能!她认为医生一定疯了,要带着前夫离开。可前夫却不肯走,要做手术。
“要把你心脏取出来!”她在前夫耳边说,怕医生听见。
“那又怎么样?是手术呀。”前夫不解的看着她,比当时收到离婚通知单时的眼神更迷惑。
“疯了吗你?”她生气了,质问。
“你才疯了!我要治病。”前夫突然勇敢了很多。
她想丢下前夫走掉,可良心不能让他这么办。
不知如何是好时,她察觉正在就诊的那个人呆呆站着不动,医生正专注的在他胸前做些什么。
病人不对劲、医生不对劲,她浑身发冷,每一根汗毛都竖起来。明明躺在地上被开膛的人缓缓站起来走向医生。
她害怕的退到了墙边靠着,而前夫却羡慕的看着,巴不得一下个被开膛的就是自己。
疯了、全部疯了,她不想管前夫了,要马上逃离这里!腿还没有迈开,那个呆呆不动的人转过身来,满脸开心,对医生说:“谢谢,万分感谢!”
“好了就走吧!你看见了,我很忙。”医生没有表情说着,字字僵硬。这时那个敞着胸膛的人已经站在了医生面前。
“你别着急,去那儿躺着,明天来给你换。”医生指着一个玻璃隔窗的房子说。
“你刚才不是很冷静吗?还打算表扬你的,这么怎么愣住了。”医生看着她说,“你把你丈夫也带过去,等下我就去治。”
前夫迫不及待走进玻璃隔窗的房子,躺在地上。本来里面还在奔跑的几个人也照着前夫的样子躺下了。
“在这等着吧。”医生对她说,然后进到房子里了。本透明的玻璃突然变磨砂,她看不到里面了。
她敲打玻璃,那个刚刚感谢医生的人拉着她说:“你疯了?干扰医生看病!”
她撕开那人的衣服,胸膛上有一个小洞,随着呼吸运动,小洞里的肺叶一出一进。
她盯着这个出出进进的小肺叶彻底傻了,脑袋里只盘旋着:“是在治病啊!是在治病啊!”
不知过了多久,前夫出来了,拉着她走。一边走,一边还说:“还说给我壮胆呢!自己先吓傻了!”
走出医院大门,阳光刺进眼睛,她钻进前夫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