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昂亦忧虑于自身那一份重达百万之巨的赌注,加之适才受顾霖言语之刺激,立刻厉声道:“不错,尔等蛇鼠同穴,或许共谋作弊,故能相互袒护!”
此语不过是丧家犬般的狺狺狂吠,甚是扰人耳膜。
薛柔无奈地叹了口气,取过自己的试卷,同时接过了顾霖手中的所谓作弊证据。
“罢了,既如此,请两位夫子鉴赏此题解法。”
两位师长皆依照薛柔所指之处细观,李昂原本还想抵死狡辩,此刻见试卷之后,竟仿佛遭人暗袭,头晕目眩,竟无言以对。女师审视完毕后,更加厌恶地瞥了薛成安一眼,双眉紧锁。
究竟发生了何事?薛成安瞪视薛柔,只见对方嘴角挂着柔和的笑意,但在她看来却分外嘲讽。
“这两题之解法截然不同!”女师高声宣布,“实则并无作弊之可能!”
一道题目纵有万千解法,今日薛柔采取的乃平日课堂未曾教授过的独特方法,因而她的清白得以彻底洗刷。若真需凭借作弊才能解此题,岂有采用与试卷全然不符之法的道理!
“我说薛柔定不会作弊便是。”
“是啊,起初就不该怀疑薛雪。”
众人羞愧之下纷纷低头,薛成安瞠目结舌,无法发声。
她败了,且败得一塌糊涂。薛柔本可一开始就以此法为自己辩驳,但她却选择了抽丝剥茧,一层层揭示真相于众人面前。此举不仅使刚才她的所有表演沦为他人嘲笑的对象,更令那些曾经怀疑她的人内心深处蒙上了一层愧疚。
日后若有任何人企图诋毁薛柔,恐怕首先站出来抵制之人正是那些心中存有愧疚者。
此计之巧妙,心态之稳重,即便身为对手,也让薛成安不得不由衷称赞。
“姐姐,是我不对,我是受人胁迫才这么做的,我……”
薛成安反应迅疾,顿时涕泪交加,似乎有一番迫不得已的理由要说。
然而,
“你确是做错了。”令人意外的是,这一次薛柔并未如往常那般替她拭去泪水,反而语气严厉地道,“妹妹,我不能再让你继续沉沦下去了。这次你的行为能否保得住你在学府的位置,已非我能决定。”
薛成安震惊,此话之意莫非要将她送至教务处?
四周之人无不叫好:
“应当如此处理,此人丧尽天良,将来还不知会做出何种恶行。”
“真是人生如戏,全靠演技,险些就被她骗过去了,我要是知道了立马把她赶出家门,仅仅开除太轻了。”
“先前还冤枉薛柔作弊呢,我还以为是为了薛柔好,心机可真是够深的。”
处理完薛成安之事,薛柔的目光转向满头冷汗的李昂。
“如今我已经证明了自己的清白,那么老师与我的赌约,是否也该履行了?”
男子推了推眼镜,鼻梁之上满是汗珠。
“薛...薛柔同学,老师一时误会冤枉了你,特此道歉。至于那个赌约,本就是一时戏言,不如就此作罢如何?”
戏言?就此作罢?
周围之人纷纷发出嘘声,连站在一侧的女师也掩面摇头,似是不愿再看这一幕。
人怎能这般寡廉鲜耻,仅凭一个纸团便断定薛柔作弊,逼迫她险些身陷教务处,如今一句轻飘飘的话就想揭过此事?
倘若这场赌局薛柔输掉了呢?恐怕这位李昂老师是不会认账的吧。
“老师欲赖账?”顾霖扬起眉毛,冷笑一声。李昂忙摆手否认。
“不不,只是赌博一事学府历来严禁,薛柔同学提及之时,我只是随口应答一句,想薛同学不至于认真吧,毕竟我终究是个师长嘛。”
李昂看向薛柔,脸上堆满了笑容,与刚才凶神恶煞的模样判若两人。
薛柔瞧着他的无赖姿态,轻轻侧首。
前世的人们常常如此行事,明明欠了她或是占了她的便宜,却又挖空心思地想赖账,最终弄得辛辛苦苦却两手空空的人反而是她自己。
而这眼前的伪君子,其在学校中的口碑似乎并不佳,继续留在这里只会让学校风气愈发恶劣。
“夫子。”薛柔淡然开口,“赌博之举,学府确实一贯反对。”
李昂面上露出惊喜之色,随即摆出了师者的架子。
“薛柔同学深知这一点就好,既然如此……”
“但我自幼受到祖父的教诲,为人须诚实守信,言出必行,如同泼水难收。尤其身为师者,更应成为诚实守信的典范。”
薛柔望向李昂,眼神清澈而又坚定,使得男人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薛柔同学,你可曾思虑周详……”
李昂气得浑身颤抖,怎会有这样的学生,竟敢与师长针锋相对,实在缺乏教养!
“需仔细思量的,其实是夫子您才对,或者说即将离职的夫子。”顾霖打着哈欠,语气漫不经心地道:“欠下薛家的赌债,想赖掉可没那么容易。”
李昂听得一抖,薛柔的语气虽温和,但他几乎忘却了对方的真实身份。
这并非只是一个依靠优异成绩进入学院的贫寒天才,薛柔本身就是薛家千金,自幼便由薛老太爷一手抚养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