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嘞个告花儿似囊个了？”
“似不似死了哟。”
楚翎听不太懂她们在说什么，但是老太太们的动作让他一动不敢动。这些老太太猴精猴精的，别看她们眼睛花了，他真要装得不像露出破绽，一准能让人给揪出来。
不知是哪个老太太的手指放到他鼻尖下，探出还有气，杵着拐杖将地面敲得邦邦响。
“有气，活起滴。”
“那喊绛娃儿过来看哈”
几句交谈之后，楚翎能明显感觉到身边的老太太们在走动，脚步声渐远。身边还留下的两位又重新唠起嗑来，炙热的视线着重放在他的身上。
虽然他还是听不懂，不过老太太人还不错，蒲扇都盖他脸上了。
等了约莫十五分钟，一道沉稳的脚步声靠近，跟在他后面的是小跑着，叽叽喳喳说着他听不懂的话的老太太们。
“你们是不是有病？么子人都敢捡？”
这句话楚翎听懂了，标准的官话里又夹杂着一点点方言。磁性而沉稳的男音，声音不错但是听起来脾气可不太好。
元绛不耐烦被一群老太太找麻烦，一张化得花里胡哨的脸上都能明显看出来不耐烦。耳垂上的耳钉在阳光下嚣张的晃来晃去，汲着拖鞋的脚白得晃眼。
看清躺在地上的楚翎，他嚣张的吹了个口哨。
“身材不错，这就是你们口中的流浪汉？抬家去呗，喊我干嘛？”
老太太们急得想捶他，指着地上都快躺麻了的楚翎。
“我们弄回去要挨决。”
元绛抓了一把染得姹紫嫣红的头发，染得黢黑的指甲在头发里那样格格不入。他掀开楚翎脸上的蒲扇，被楚翎一脸的胡子惊得挑了挑眉。看起来确实是流浪汉，不过这流浪汉是不是有点太年轻了？
手指捏着楚翎的脸左右看了看，没错，确实很年轻。皮肤不错，应该不是流浪汉，可能是中暑或者低血糖的路人。
他迅速做出判断。
“行了，我带他去郝叔那看看。”
他一声令下，楚翎就被几个老太太以揉面团的姿势，放到了元绛背上。
元绛长得高，但非常瘦。身体上没几两肉，突出的骨头将楚翎膈得很难受。
“醒了是吗？能自己走吗？”
楚翎很惊讶，这么敏感吗？他动作其实并不明显，只是吸气将腹部收缩拱起一些，没想到这样细微的动作都让对方发现了。
既然已经被发现，楚翎也没有继续装下去的必要。
“醒了，但是走不了。”
反正这个人他是赖定了，还以为第一个免费午餐会是人民的医生，人民的警察，没想到居然是个小混混。
是的小混混，楚翎从眼前人五颜六色头发，以及不伦不类的衣服判断，这人应该是个小混混。只不过，小混混估计人虽混但不坏。
脑袋后灼热的视线让元绛皱了皱眉，忍了忍到底没将他甩下去。
“行吧，老实点别动，先带你去郝叔那看看。”意识到楚翎可能不知道郝叔是谁，又开口解释道，“郝叔是我们村的赤脚医生，没证件那种。”
.....
“其实也不一定就要带我去找郝叔”
还以为他是嫌弃郝叔是赤脚医生，元绛嗤笑一声，冷冷道：“怎么？还想我送你去大医院？老子可没那钱。”
看来这位也是个穷光蛋，凭他饿成一包骨头的样子，楚翎有些怀疑这人能不能拿出来吃的。不过他现在已经没体力再去重新讹人，也只能将就一下。
“你误会了，我是因为太久没吃饭才饿晕的。”
元绛脚步一顿，仔细想了一下，发现楚翎所说还真有可能。他有些无语，现在还有人会饿晕？他有些相信楚翎是流浪汉的事实。
“那你可能找错人了，我家穷得叮当响，可没什么吃的。”
这话不就是扔下自己的前兆？楚翎赶紧表示自己很好养活，迟一秒都怕债主跑了。
“我什么都吃，只要是能吃的我都吃。”
元绛弯了弯嘴角，声音极小的笑了两声。
“行吧，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如他所说，他家确实穷得叮当响。这不光是形容词，同时也是拟声词。比楚翎的桥洞好不了多少，风从纸糊的窗户和缺了一块的门中间吹进去，里面挂着的锅碗瓢盆撞在一起叮铃哐当的响成了交响曲。
唯一好的一点，家虽然简陋，但里面却干净整洁，与他五彩斑斓的外表完全不一样。
尤其是，独属于他自己的那张单人床。其他的一切打理得都很随意，唯独那张床不一样，一水的白色，从床单到被褥再到枕头。
整个家只有一室一厅，元绛卧室的门已经被拆掉，而客厅除了是客厅还兼顾着厨房的作用。
楚翎是被他丢到沙发上的，垫子老旧没有任何弹性，破开的沙发套子能看见里面已经泛黄的海绵。那么大一个人扔下去，它硬是没起一点波澜，足见垫子的坚硬程度。
“地方不大，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几个柜子随意拼凑出的橱柜，元绛从其中一个柜子里翻出一把挂面。随后又从屋外接了水进来倒进锅里，这边没通气，所以他用的是电磁炉，烧水的速度有些慢。
在楚翎的肚子不知道第几次叫唤之后，元绛的面条终于煮好了。
清清爽爽一碗面条，除了撒在汤上的几颗葱花没有任何装饰物，这葱花还是楚翎看着他从门外的空地上薅下来的。
“吃吧，味道不好但是吃不死人。”
元绛捧着碗蹲到他面前，因为刚出锅有些烫，他指尖被烫得微红，但他自己像是感觉不到一样。楚翎现在饿得理智都快没了，哪里还管味道好不好。
也顾不得面条烫不烫，从元绛手里接过来就狼吞虎咽的往嘴里送。
刚入口，味蕾像是全部被打开，口中津液催促他快一些进食。
“好吃”
味道确实不错，虽然没什么多余的配菜，但是味道是真不错。知道他饿得着急，元绛这一碗面条的分量十分足。胃里有了东西，楚翎才终于感受到活过来的滋味。
“谢谢你啊”
元绛收拾着碗筷，笑了笑道：“不客气，吃完了就早点走。”
楚翎点了点头，“行，你真是个好人。”这人看着有些不留情面，但是又意外的心软。对方这个状况，他也不忍心继续留下来祸害。
这碗面条，足够支撑他找到下一次的免费午餐。
可能是没想到他会答应的这么痛快，元绛安静的洗着碗没再继续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