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翎觉得挺稀奇，一个三品官员府上的管家，居然能让楚绛记住。
“见过两次，是个能干人。”
盛知礼作为他的肱股之臣，楚绛去过盛府并不奇怪，奇怪的是他第一次去，那位面容老实的管家就将他认了出来。
当时不觉得异常，盛知礼本人并不算大才，但胜在听话忠心，与管家说过他的样貌也正常。现在再看，却有些不同寻常。
楚翎无意识摩挲着楚绛的脚踝，“这么说，这是铁心要把盛知礼弄下去。”楚绛有些痒，但固执的没动，他十分享受跟楚翎的亲近。
脚趾缩了缩，笑着问他：“你怎么知道就一定不是盛知礼？”
盛知礼是主考官，盛有才又是他的管家，且是伺候了十年的管家，无论怎么看，盛知礼都应该是那个泄漏考题的人。
楚翎耸肩：“我可没说就一定不是盛知礼，不管是不是抓过来审一审就知道了。”
拽着楚绛的脚，将人圈在身下，楚绛配合的仰起头，笑意盈盈的看着他。
还没来得及动作，书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敲了两声。
“爷，冰来了。”
现在天气渐热，屋里已经放了冰盆，每隔一个时辰就会换一次，以求屋里始终凉爽。
两人到底还顶着兄弟的名义，王府不像楚绛的王宫，除了他自己的人，还有许多其他府上送来的奴婢。
楚翎来之后没有贸然没有清理，避免传出去还要避讳一些。
他迅速从楚绛身上爬开，楚绛轻笑一声，老老实实收回挑逗的脚。
“进来”
柳眉推开门进去，她现在不叫柳眉叫柳儿，由后宅嬷嬷统一管着。
她知道自家王爷今天有客人，嬷嬷看她手脚麻利，年纪小又长得好，所以才让她来送。
她自己也羡慕钱儿，得主子信重，所以这样的活她十分乐意。
“爷，换好了。”
现在天气还不到顶热的时候，冰盆也只放了个小的，柳儿一个人搬进搬出绰绰有余。
她躬身准备退出去，不期然楚绛一眼瞥到了她低垂着只露出一半的面容。
“站住。”
柳儿乖巧的站在原地，楚绛瞥了一眼楚翎，眸色一沉表情瞬间阴骘，“抬起头来，我看看。”柳儿不知道为什么要让她抬头，但这种场景她十分熟，心里有些忐忑。
能与王爷打交道，想来家世肯定不差，应该看不上她这根豆芽菜。在锦州她算长得不错，但跟京城的官家小姐相比，肯定比不了。
她逐渐说服自己，脸蛋微微扬起，眼眸轻抬，一眼就看见了楚绛的脸，以及对方明显带着审视和不喜的表情。
楚绛嗤笑一声，看着楚翎似笑非笑道：“新买的丫头？”
他本就是个心思细腻的人，这丫头长了一双与他有八九分相似的眼睛，怎么想怎么微妙。
楚翎怕他误会，挥了挥手让柳儿出去，才与他解释：“锦州知府严同送的，这丫头脾气倔得很，不愿意以色侍人，现在只是个普通婢女。”
“算她聪明！”
他暗自记恨，严同是吧，他倒要看看这东西到底长了几只眼睛。
远在锦州的严同后脊发凉，郑家的灭门惨案到如今也没找到凶手，难不成是上头已经有了意见？
可他也没办法，郑府上下只要是能喘气的都死了个干净。唯一逃脱的郑夫人被吓得三魂不见了七魄，一问三不知，他根本无从下手。
...
傍晚时分楚绛悄悄从王府离开，盛知礼那边他让楚翎暂时别动，此事感觉有些蹊跷。楚翎也这么觉得，一是因为盛有才，二则是因为锦州追杀他的人。
那两人武功高强，一看就是江湖杀手。盛知礼是京都人，其父是京都县令，官职不高但家族底蕴丰厚。
从上到下就与江湖人沾不上一点关系，且他去锦州算是秘密行事，除了楚绛和御史台的几人，知道的人并不多。
掌握他的行踪，一个盛知礼还办不到。
所以这个幕后的人就很微妙了，一定要扳倒盛知礼，还根本不在意他这个王爷的性命。
虞太后还是恭亲王？
他在猜测幕后到底是谁，楚绛那边回了皇宫则是直奔太后寝殿。
老皇帝的其他妃子都已经移居出宫，现在整个后宫只有虞太后这一个女主人，伺候的主子少了，宫女太监们削尖了脑袋想往景泰宫凑。
楚绛一路走来，被献了无数殷勤。
“见过母后。”
虞太后一身墨绿色宫装，头顶简单的挽了个高髻，戴着一套绿色翡翠凤冠，凤冠中间垂下来一颗碧绿的珠子，坠在额间。
她出生书香世家，自有一股书卷气。
胳膊半抬慵懒的靠着贵妃榻，双腿搁在凳子上，脚边跪着的贴身宫女正轻轻给她捶着腿。
见他神色不愉，唇角弯了弯，眼神却透着冷。
“今日怎么舍得过来？教你的规矩都忘了？”
瞧见自己的儿子，她不见欢喜开口就是规矩，好似平日一碗一碗往他面前送去的银耳汤都是假的一般。
楚绛早就习惯，也不生气，平静道：“都下去，孤与太后有话要说。”
“是”
顷刻间屋里的太监宫女都撤了个干净，虞太后伸出自己手指，仔细琢磨了一下指甲上的蔻丹。颜色太老气，衬得皮肤不够水嫩，让她有些不喜。
心情更差了几分。
“说吧，到底什么事？”
“盛有才是母后的人？”
虞太后眉头一皱：“什么盛有才盛无才？哪里来的阿猫阿狗也配称本宫的人？”
她态度傲慢不似作伪，楚绛轻笑一声，“那就是恭亲王的人了。”筹谋这么久，十年前就开始安插眼线，如今才突然蹦出来。
是什么让他不继续忍下去了？
虞太后柳眉一挑，淡淡的斥责道：“恭亲王也是你叫的？你该叫王叔，教你的规矩都丢了？”
楚绛有些想笑，他也是真的笑出了声，“规矩？母后，按规矩孤是该叫他王叔还是父王？”他本不欲戳破，可她偏要开口规矩闭口规矩，他听烦了。
虞太后一直以为自己瞒得很好，被亲儿子戳破，脸上有些薄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