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正乱一团,老夫人看着陆舒容昏了过去也正着急上火,瑾儿急忙同寒生赶了马车去请大夫。
秦红螺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被裴词安冷冽的眸子看得忍不住退了一步。
动了胎气是真,渗血也是真,此刻又被裴词安面若寒冰的一瞪,脸色更是苍白如雪。
看着被他抱在怀中的陆舒容,面上更是哀戚,失了血色的唇瓣不住的颤抖着,“淮之,是她,明明是她说我……”
“够了!”胸中怒火翻腾,似是用尽生平最大的耐力才将怒火按压了下去,“容儿身子刚好,你不安生养胎,非要气死她才甘心是不是?”
气火攻心本不是什么大事,可正因着陆舒容身子恢复不久,便又生了这样的气,才叫他更是揪心。
本想着她是不是如同上一次一样作假,可怀中的身子越来越灼人,呼吸也渐渐急促,便知这一次是真的被秦红螺伤着了。
胸中没由来的滔天怒气叫裴词安双手发颤,但越是这种时刻,他越不能被情绪牵引。
“祖母,容儿不会出什么大事,您不必担心。”说着便吩咐人送老夫人回雅安居。
“定让大夫好好给容儿瞧瞧。”老夫人担心的看了陆舒容一眼,又再次失望的睨了眼秦红螺,无奈的摇摇头。
其实无论因为她怀着淮之孩子,还是因着秦红螺自小可怜的身世,即便她不入国公府,只要她这把老骨头还在世一天,就愿意给她一天的照顾。
可她刚进府,连个正式的名分都没有就搅得这般鸡犬不宁,她又如何给她庇佑?
老夫人摇摇头,让婢女扶着离开。
裴词安也欲抱着陆舒容离开,这里的事就暂且交给母亲。
“这是怎么了?”厨房掌管食材的嬷嬷端着一碗冰站在门口,面上的笑容一时僵住。
“小桃姑娘,秦姑娘还要冰不要?今年国公府的冰很是富裕。”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静了下来,目光在嬷嬷和秦红螺身上来回的看。
裴词安一只脚已经跨出门槛,看着嬷嬷端在手上的一碗冰,紧着嗓子道:“冰?”
“是啊,小桃姑娘不久前来奴才这里取了一碗冰,说是……”
嬷嬷话还没说完,却见仍跪在地上的小桃一抖,一只碗从袖中滚落,碎成两半。
“你吃冰了?整整一碗?”裴词安盯着地上不算小的碗,目光更如钉子一样钉在秦红螺身上。
“我、我……”
方才还张扬的眉眼顿时如霜打了一般,女医急忙走出来道:“我就说秦姑娘是因着寒凉之物动了胎气,本来还欲查看秦姑娘今日所用膳食,是不是吃了凉性的东西。如今也不必了,这药也不用开,只另外服用些温补去寒的汤药即可。”
“你、你竟为了争宠做出这等事?还陷害淮之的正妻!”杜氏即便再温吞的脾气,也受不了有人对她的孙儿动手,当即怒而一拍桌,恨恨的指着秦红螺。
“这孩子断然不能养在你跟前!”
“不行!那怎么行,这是我的孩子!”秦红螺怎么也没想到,她只不过略用了些小手段,就让自己不得不将孩子拱手让人。
她自小不接触后宅,自然也不明白后宅中的厉害,只当凭着自己和裴家的关系,自然要比其他妾室过得要好些,府中的人也会待她更宽和些。
谁知以前待她一向好的夫人,竟然狠心夺走她的孩子!
“母亲,这边就交给你,我先带容儿回去!”
裴词安不想多看她一眼,既然这事儿已经水落石出,他也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
抱着陆舒容回到挽月阁时,大夫已经提着医药箱在院子中等候。
帷帐落下,一方丝帕覆在陆舒容白皙却过分纤细的手腕上,老大夫手指抬起来,又再次落下,摸着脉象,反复几次才拱手道:“世子安心,少夫人无事。不过是气急攻心,虚火旺盛所至,小人开上几服药,调理些日子便好。”
裴词安看着依然安静的帷帐,点了点头,“有劳。”
陆舒容听着裴词安似送了大夫出去,缓缓呼出一口气。
这次好像没被发现,也多亏了霜儿从外面弄回来的药,本来只是治寒症的,发热也持续不了很久,若非提前饮下,今日还真的不好收场。
也幸好安排在秦红螺那里的女医是自己寻来的,自然是听从自己的。
她们今日亦早早做了准备,才不叫秦红螺得逞。待会儿还得让瑾儿给厨房嬷嬷送袋碎银才是。
枉费秦红螺总说自己不同于帝京中的女子,不执着于后宅一隅,可如今看来,即便日后叶芷芙和陆舒颜进门,秦红螺亦不能给太高的名分。
但方才婆母说孩子不能养在秦红螺身边,该不会要给她?麻烦!她才不想养别人的孩子!
陆舒容翻了个身,脑子里乱糟糟的,忽而感到身旁一阵温热,裴词安不知何时坐在了床边。
“醒了?”握住她的手,即便再冷硬的人,面对病人也不由得放轻了嗓音,“可还好?”
陆舒容忍不住露出惊讶,他什么时候来的?还没走?
方才她的胡思乱想,他应该没发现吧?
裴词安看她呆呆的,还以为她仍不舒服,顺势脱了外衫和鞋子,与她一同躺在床上,将她搂在怀中,轻轻拍着。
“秦氏的事与你无关,是她自己吃了一碗冰陷害你,如今水落石出,她也已经受了惩罚。”
陆舒容听着,忍不住将身子往他怀中沉了沉。她倒是有魄力,连孩子也敢利用?
心中冷哼一声,又听裴词安道:“母亲已经罚她禁足,直到生下孩子,她都不会出小院儿。”
“至于孩子,日后就放在你身边养。”裴词安正说着,忽然感到怀中的身子一僵,“你不愿意?”
陆舒容咬了咬唇,还真的是不愿意!
“妾身从没养过孩子,也不知能不能养得好。”且这个孩子又是长子,若真的养在她这边,那她以后的孩子该怎么办?岂不是为别人做嫁衣?
“没关系,到时候有我。”
裴词安并未去看陆舒容,只当她听说要养孩子有些紧张罢了。
眼神无意识的看着床尾,淡淡道:“养好了这个孩子,日后咱们的孩子出生,你便不会乱了阵脚。”
呼,还好。
陆舒容终于松了一口气,听他的话,似也没有想要重点培养这孩子的意思。
“夫君今日是要留下来?”
陆舒容接过他手中的药碗,看着他没有走的意思,忍不住问道。
“自然是的。你都病着,我如何能走?”裴词安莫名其妙的看了陆舒容一眼,“我们既为夫妻,我自然不会撇下你不管。”
陆舒容笑笑,也不再多说,只在心中叹道:占了一个妻子的名分,还真是好啊!
喝完了药,再次随着裴词安一同躺下,仍是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以前她以为裴词安不顾人言、家风,将秦红螺养在外面,是真的坐实了朱砂痣的传闻。
可经此一事,却隐约觉得裴词安待秦红螺淡淡的,也没有她以为的那般喜爱,莫不是因着孩子?他们当初不是你情我愿?
只是他这样谨慎又机敏的人,莫说迷药,连香里掺了东西也极容易分辨的出来。
可若不是因为喜欢秦红螺,那到底是如何着了她的道儿的?
难道是因着旧时的情意,可有可无?半推半就?
想到此,陆舒容忍不住在心里撇了撇嘴。
不过秦红螺被罚了禁足,陆舒容也就没有再多费心思在她和裴词安的事上。
两天后,果然又有一大批菜送入国公府,还是些土豆、萝卜、白菜等较粗的蔬菜。
因着陆舒容提前吩咐,一车车的蔬菜刚从角门进来,还没来得及卸,便被拦了下来。
“少夫人,这送菜的铺子都是常年负责往咱们府里送蔬菜的,请少夫人放心。”胡全脸上堆着笑,点头哈腰的道。
“哦?”陆舒容缓步上前,手刚碰到筐子,胡全便急忙伸手阻拦。
“少夫人,这菜脏!”
“放肆!”霜儿立刻拍掉胡全的手,“咱们国公府的少夫人,也是你能碰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