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舒容柔柔一笑,“方才我说那镯子五百两,贾陶一点都不带犹豫的就拿出了五百两银票,你说,这是为什么?”
“证明贾陶手里有好多钱,五百两才不算什么!”瑾儿双眼发亮的道。
陆舒容赞赏的点点头,她这两个婢女,一个安静些,一个活泼点,虽有些沉不住气,但都十分聪明。
“贾陶今日的行为绝非一朝一夕,私下里还不知吞了多少钱,在外又是如何败坏国公府名声,若要出手,断然不能叫他有还击的余地。”
“我方才让霜儿收了银钱,他定以为我是可以用钱财收买的,日后才不容易戒备,刚好咱们趁这段时间好好查查他的底。”
“是,奴婢回去就办。”
陆舒容轻轻颔首,面上的紧绷这才慢慢显现,继而又缓缓放松了下来,长舒一口气。
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此刻差不多也是刑部下值的时候了。
“吩咐刘大,咱们去刑部。”
“少夫人是要去接世子吗?这样多好,到时候侧夫人们进门,也夺不走世子对少夫人的宠爱。”瑾儿惊喜的道,小拳头握得紧紧的。
陆舒容眉间一挑,微微在心底摇头。
在外人看来裴词安对自己是极好的,可只有她自己知道,他对她好不过是因为她是他的妻子,也仅仅是因为这样罢了。
只是他的妻子恰好是她,若换成了别人,也是一样的。
初初知道他养了外室时如何不委屈?如何不生气、不伤心?可很快便想明白了。
其实他有什么错呢?只是不够爱她罢了!
爱这种事,连自己都控制不了,又如何勉强别人?
陆舒容的马车刚到刑部,就见着裴词安和一群人走了出来。
看见她的马车,裴词安脚步一顿,难掩心中诧异,一时间竟没留意到身后同僚的暗笑。
她怎么来了?
忽又见车帘已经掀开,尚来不及思虑,快走两步,水绿色的衣摆微乱,腰间的环佩也跟着急急摆动。
霜儿和瑾儿见状,立刻后退半步,将马车门边的位置让出来给他。
看到扶上马车门框那只柔白细致的手,裴词安心上一提,手掌向上,稍抬手臂,让软玉般的手落入他的掌中。
“夫君?”
指尖接触到不同于女子的粗糙,本能的一颤,但这种情况下能伸手过来的除了裴词安,不会有他人。
陆舒容心上的警惕瞬间放松,便将自己的手稳稳的放入他的手中。
“你怎么来了?”这还是她第一次来他任职的地方,显然是来和他一同回府的,以前可从来没有的事。
“母亲将五味阁交给我,让我看着办,今日去了一趟,想着你差不多也该回府了,便来瞧瞧。”
裴词安眉间一拧,五味阁?母亲怎么……
看着裴词安的样子,陆舒容声音渐小,心中也开始有些打鼓,莫不是他不喜欢?可铺子也算内务之一,应没有理由反对才是。
裴词安并没有留意到陆舒容面上的变化,反而拉着她的手,稍一转身,“来,见过刑部尚书钟大人。”
“钟大人。”陆舒容半垂臻首,福身行礼。复稍抬下颚,不敢将脸全部扬起,只退了两步站在裴词安身后。
但却是这样半遮半露的五分颜色,也足以叫人惊艳叹息。
但在场的都是饱读诗书之人,即便不是十年寒窗才踏入官场,也是世家公子,自然守着男女大防,不敢逾越。
即便心有不甘,但也都一个个收回了视线,不敢乱看,更何况她是裴词安的妻子。
“怨不得裴大人不常与同僚们喝酒应酬,原来府中有绝色。”
刑部尚书钟魏已过知命之年,对裴词安既欣赏又有长辈对小辈的爱护,朗声一笑。
“罢罢罢,今日你便同你家夫人回去吧,不必陪我这糟老头子喝酒。”
“多谢大人,下次淮之定当携好酒赔罪。”
“好,那我可等着。”说着拍了拍裴词安的肩膀,这才大步离开。
“夫君,我今日是不是不该来?”陆舒容同裴词安上了马车,懊恼的咬咬唇,本想着同他借一个人,谁知竟是无状了。
“没有的事,本来我也不爱喝那些应酬酒,不过钟大人对我向来照顾,下次提了好酒去就是了。”
裴词安淡淡看了陆舒容一眼,手指刚抬,稍稍一顿,才又抬起手来握住她的手。
“五味阁的事可还顺利?”
陆舒容摇摇头,“恐有些难办,那样的铺子在帝京知道名声的都不肯去,怎么还开着?”
裴词安勾唇,“父亲是个念旧情的,里面好些人上了年纪,但都是裴家的老人,府中事务已经不能胜任,才开了这间铺子给他们些活计来养老,有些人虽然已经不在,但他们的儿子、孙子也都在里面寻了份差事。”
陆舒容点点头,怪不得是那样一副样子,原来是有这样的底气。
“那我管五味阁的事夫君不反对咯?”
陆舒容看着裴词安面上的疑惑,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柔柔一笑,“妾身能不能向夫君借一个人?”
裴词安眉峰一挑,不若方才端端正正的坐着,反而搂着陆舒容随意的向后一靠,叫她顺势也靠在他的怀中。
身后的软垫叫他不由得喟叹一声,女子的马车就是舒服。
裴家对男儿向来严厉,自己的父亲裴怀更不许自己如那些公子哥儿般贪图享乐。
因此他的马车很是简单,虽然用料考究,但软垫什么的,是绝对不会有的。座椅、小几,哪儿都是硬硬的,若坐得时间久了,全身又酸又痛。
还是她这里更舒服些!
“借谁?”
陆舒容软下身子枕在他胸前,柔柔道:“夫君的小厮,寒生。”
这倒是出乎裴词安的意料,垂下眉眼瞧着她,“他除了跑腿儿,还能做什么?”
陆舒容唇角娇娇柔柔的一弯,“就是要他跑腿儿。”
……
“父亲。”
刑部尚书钟魏的马车刚走到一半,迎面一骑着骏马的少年便迎了上来。
约莫十几岁的样子,眉目虽然比寻常男儿更精巧些,却一身英气,有这个年纪的张扬,却不迫人。
少年匆忙下马,拱手站在钟魏的马车旁。
“今日不是说介绍裴大人给儿子认识,怎么……”
“你怎么来晚了?”钟魏见着小儿子,习惯性的板起脸,冷冷斥道。
“祖母和母亲许久未见儿子,拉着我说了好久的话,这才误了时辰。”
钟魏点点头,既然如此,他也不好说什么。
“今日裴词安的妻子来了刑部,夫妻二人一同回去,为父便没有强留。”招了招手,让儿子上了马车。
很快,马车又动了起来。
“你自小身子不好,虽然未在帝京成长,但如今回来,帝京的人脉不能不结识。”
钟魏说着长长一叹,“你比你几个哥哥都小,为父这般年纪恐不能为你铺太久的路,只是这裴词安是天子近臣,日后莫说是为父这个刑部尚书,只怕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他也坐得。”
钟梓璃一愣,“父亲是说……”
钟魏竖起食指,放在唇边叫他收声。
“日后你不结识谁,也得结识他。幸好裴词安清风朗月,为人极正,虽然学富五车却并非迂腐之辈,你多与他接触,于你颇有益处。”
钟梓璃听罢,慎重的点了点头,“父亲苦心,儿子明白。”
钟魏看着自己的小儿子,这是自己老来所得,自然对他更偏爱些。
“无妨,日子还长着,自有机会。”
……
寒生不知道为什么少夫人问世子要了他,不过世子既然允了,他乖乖的听少夫人的话就是了。
“少夫人有什么尽管吩咐,小的上刀山、下油锅,在所不惜。”寒生抬头挺胸,站得溜直,逗笑了陆舒容。
“不要你上刀山,也不要你下油锅。你先喘两口气儿。”
陆舒容轻摇两下粉缎兰花团扇,接着道:“我且问你,帝京之中你可知道有哪家善于装潢铺子?又有谁家善画画的?虽说是作画,但不要那些名家,也不要清贵的读书人,只要画出的画亲和可人。”
寒生听着,点了点头,“少夫人是说要便宜的对吧?”
陆舒容满意一笑,单凭这话便知找裴词安要了寒生准没错。
“便宜些最好,但手上的活也不能差。”
“得嘞!”寒生拍了拍胸脯,“这事儿少夫人交给我就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