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红螺抱着孩子忽然闯了进来,跪在堂前,孩子脸上是不正常的红,且并不像平日那样活泼,也不像睡着了那样的放松样子,倒像是昏迷了一般。
老夫人和杜氏急忙站了起来,“这个时候不找大夫还愣着做什么?快请大夫!”
几个嬷嬷急忙将孩子往里间抱去,大夫不到一刻钟便来了,只是堂上的人脸色煞白,其中就包括从始至终未发一语的顾青萝。
“妾身怀疑这肚兜有问题。”秦红螺这才从怀中掏出用一块布包裹的东西,打开是崭新的肚兜,正是今儿上午送去的。
“怎么会!”绣娘看着秦红螺拿出来的肚兜,因着她就跪在秦红螺后方,二人离得很近,所以很清晰的闻道肚兜身上不寻常的味道。
“奴才送过去的时候是干干净净的!少夫人也检查过的呀!老夫人、夫人,奴才冤枉呀!”
“少夫人呢?怎么还不来?”
嬷嬷从挽月阁回来,虽然没请来陆舒容,却将周嬷嬷请了过来。
“启禀老夫人,少夫人晌午的时候出了门,老奴已经派人去请了。”
幸好雅安居中的人对挽月阁是极好的,一路上已经知道了原委,周嬷嬷听得心惊肉跳,也不知怎的就摊上了这样的事?!
“快、快准备冰块,小公子的体温降不下来,需要冰块。”
此时里面忽然传来一阵急呼,老夫人“啊”了一声,即使人是坐着的,但身子仍有些不稳。
杜氏也是铁青着面色,急忙吩咐人取了来,却忍不住摇头叹气,怎么她大房的子嗣都这般艰难?
“祖母、母亲。”陆舒容今日刚好去查看了铺子,听到府中出了这样大的事立刻就赶了回来,却在雅安居外碰上了闻讯赶来的裴砚修,因此二人便一同进来。
“免了!免了!”老夫人烦躁的挥了挥手,“容儿,祖母向来是信你的,你快说说,这肚兜究竟是怎么回事?”
方才已经将两处的肚兜都取来验过,除了秦红螺带来的那一件,两叠肚兜上都沾有药粉,但也不是每件都有,反而是最上面的一两件才有。
陆舒容看了看托盘上的肚兜,又用指尖摸了摸,放在鼻下轻闻,确实有一股极淡的药味,却与香粉混合,很是隐蔽。
“祖母,母亲,这些肚兜儿媳今日查过,并无异常,给孩子用的,莫说药粉,即使平日的香粉香膏也是不能沾染的,怎会……”
“少夫人说得倒是好听,即便我的儿子是庶子,您瞧不上眼,可表姑娘腹中也是世子的血脉啊,少夫人当真如此狠心?”
秦红螺率先发难,谢婉听着这话也掩面低泣了起来,“我知道少夫人讨厌我心悦世子,更讨厌我不知廉耻的上了世子的床,可您要杀要剐都行,何必、何必对孩子动手……”
谢婉一边说着,眼泪却是越流越凶,竟然从指缝间溢了出来,滴答滴答的,沾染了大片衣裙。
“妾身这条贱命没了就没了,这孩子日后就放在少夫人膝下,只盼、只盼您能好生待他……”
“你……血口喷人!”陆舒容看着嚎啕大哭的谢婉,面上很是恼怒,“你们两人自从怀孕以来,我可曾苛待一二?若真是那么想要孩子,”说着森冷如剑的目光落在了秦红螺身上,“不妨告诉你们,世子本欲将小公子抚养在我身边,是我不愿!”
“且二位姨娘口口声声指责,”陆舒容勾唇一笑,瞬间又冷静了些,“人证、物证,可有拿出来?”
说着转身问跪在地上的绣娘,“我问你,我可有碰过这些肚兜?”
绣娘急忙道:“并未,做好了之后,是奴才一件件拿着展示给少夫人看,那时少夫人双手正浸在玫瑰花汁子里,根本没法去拿。”
秦红螺脸上一青,她向来看不起深宅妇人,自然不知她们会做各种各样的保养,但现在也只能咬着牙道:“不是少夫人还有谁?总不能妾身自己害自己的儿子!”
裴砚修看着堂上夹杂着争辩的哭嚎,原本搁在腿上的手不觉紧握成拳,但看了眼面色不是很好看的顾青萝,硬是压下了涌至胸间的冲动。
“少夫人看不上妾身的儿子,不愿抚养,所以也不愿他平安长大吗?”秦红螺趁势膝行两步,跪在陆舒容脚边,仰头看着直直站在堂中的她,“少夫人莫不是担心您日后有了子嗣,这孩子挡了他们的路?”
“一派胡言!”陆舒容怒瞪着秦红螺,扬手便是一巴掌,打得秦红螺直接趴在地上。
“你怎么……”
这样一巴掌倒是将老夫人和杜氏都吓了一跳,杜氏更是抓紧了扶手,“在我和母亲面前,怎能如此无礼?”
“母亲。”瞄了眼错愕的秦红螺,陆舒容看着杜氏时,眼中沉稳又带着恭敬,“秦氏信口开河,意图栽赃嫁祸,我身为她的主母,教训她是儿媳分内之职。”
说着又冷冷看着秦红螺,“秦氏,你向来以花木兰自比,怎么如今也学会了这等栽赃陷害的肮脏手段?”
“少夫人若是没做,为何不自证?为何要出手伤人!”秦红螺亦不甘示弱的回怼。
陆舒容却莞尔一笑,“我又没做,为何要自证?难道不应该是你拿出真凭实据给大家瞧瞧?”
“我……”
“可这东西,绣娘拿给了少夫人便送了过来,即便少夫人没碰过,但身边的人呢?”
谢婉见秦红螺被怼得哑口无言,立刻帮腔道,看着跪在陆舒容身后的霜儿、瑾儿,还有周嬷嬷,“总不能是我们自己给自己下毒?”
“也未尝不可!”陆舒容看着谢婉隆起的肚子,又看了眼秦红螺,“这药粉发现的如此及时,确实很是巧合。”
“我既为母亲,又怎会拿自己的孩子开玩笑!”秦红螺突然怒吼道,“想来是少夫人子嗣缘浅,不懂得做母亲的……”
“够了!”‘
裴砚修紧咬着后槽牙,腮帮子亦紧绷着,一拍旁边的小几怒而起身,对着秦红螺道:“大嫂绝不会害你的孩子!别人不知,难道你自己还不知道!”
“夫君你……”顾青萝惊讶的看着裴砚修,不知他为何要参与叫进去?却见着秦红螺微颤的肩膀,出口的话就这样硬生生的打住,心头拢上一阵惊慌,死死的咬着唇,眼前一片朦胧。
“你这是什么意思?”裴老夫人看着自己的孙儿,却见裴砚修一撩衣袍便跪了下来,重重的地上磕了三个头。
“孙儿不孝,秦氏的孩子根本就不是大哥,是我的!”
此言一出,堂上的人皆是一阵晕眩,老夫人的拐杖“哐当”一声倒在了地上,顾青萝更是死死的捂着嘴,不可置信的看着裴砚修,耳边嗡嗡的,头晕目眩。
双腿打着颤蹲在裴砚修身边,“就算你想替大嫂解围,也不用如此……”
裴砚修脸色惨白的握着顾青萝的手,“抱歉,是我酒后糊涂……”
说着膝头又朝着陆舒容,紧握双拳,一字一句道:“我在军中酒后失德,与秦红螺珠胎暗结。我实在是怕青萝会因此离我而去,所以请求大哥替我担下,我、我那时觉得大嫂大度,定能容下她……”
裴砚修说着,浓密的眉间皱成一团,重重的磕头,将额头贴在地上久久不肯起,“是我太懦弱,这才给大哥大嫂添了许多麻烦,害得大哥大嫂差点离心……对不起!大嫂!”
说着又不要命一般重重的在地上又磕了三个头,一旁的顾青萝则跪坐在地上一脸茫然,连自己的妆哭花了都不知道。
何氏此时已经惊讶得说不出话了,而那么大房的孩子就成了她的孙子?!
接着又面向老夫人,“大哥告诉我大嫂已经知晓此事,他们二人并未因此生了嫌隙,叫我不必自责,所以于情于理大嫂都不会害孩子,请祖母明察!”
堂上一片寂静,顾青萝依然是不可置信的看着裴砚修,杜氏则是捂着胸口险些要昏过去,何氏则双手颤抖,似是一瞬间听不明白话一般。
“孩子不是砚修的!”忽然一声厉喝,伴随着急急的脚步声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