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瞧,这有一部分是把不好的珍珠敲碎了,有的是将不同颜色的蚌壳磨得光滑。”
“所以呢?”裴词安扬了扬眉,“这些很好看?莫说是珍珠,即便是各色宝石玛瑙,你若想要,我也替你寻来。”
陆舒容嗔了他一眼,“这哪里是为好看的?这是要来养珍珠的。”
“养珍珠?”裴词安诧异的又细细看了看,“这玩意儿能养珍珠?你是如何得知的?莫叫谁蒙骗了去。”
陆舒容看着裴词安满脸的玩味,嗔了他一眼,这人成日读的都是仕途经济学问,哪里知道这个?
将他手上的东西放进盒子里收好,虽然知道原理,却也不是很有把握。
“明日我要将这些都放进蚌壳里,夫君可要来瞧瞧?”
裴词安眸子一转,自窗棱洒进来的阳光恰好化作他眸中的流光溢彩,一时间竟有些炫目。
点了点头,“好,明日我也去瞧瞧。”
陆舒容一笑,这几日她将珍珠的养殖方法仔细的回想了一遍,虽然在现代也是一知半解的,但大概原理是知道的,顶多就是多失败几次,总有一次能成功。
看着裴词安带笑的嘴角,陆舒容忍不住嗔道:“到时若想看我笑话,直接笑便是,不必憋着。”
裴词安摇摇头,虽然他与女子相处的经验不多,但也知道这个时候是绝对不能泼冷水的,自然附和道:“哪敢?明日哪个敢笑话你,为夫就将他们都抓了。”
陆舒容听着,噗嗤一笑,“这正是我要说的,明日夫君不许干预,扮作一般的公子哥儿就好,即便要笑,就让他们笑去,又少不了肉,怕什么!”
又看了眼裴词安,见他眸中带笑,并不反驳,面上也跟着越发柔和起来。
这些日子总觉得他不一样了,但至于哪里不一样,却一时间说不出来,好像是……
“怎么?”裴词安看陆舒容一直瞧着他,忍不住弯腰凑近了她,自发冠两旁垂下的垂缨也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
垂缨末端釉蓝色的流苏有一条恰好随着裴词安的动作没入陆舒容的胸口,叫他眸色一暗,也惊得陆舒容轻呼一声,急忙推开他转过身去。
裴词安一愣,指尖忍不住捻着那截流苏,眼角荡漾着几缕暗红,拉住了陆舒容的手。
陆舒容轻轻一挣,却没有挣开,可方才的羞窘已经叫她动也不敢动,只好任由他拉着入了怀。
“沁州有一间不错的酒家,那里的海产做得极好,不若咱们去尝尝?”
陆舒容闻言,点了点头,却仍是不太敢抬头看他,只能任由他拉着上了马车。
“夫君。”陆舒容一边望向车窗外一边道,“这些日子妾身觉得你变了。”
“变了?”
裴词安勾唇一笑,揽过陆舒容的肩头,不叫她再避着他。
“变得如何?”淡淡的嗓音低沉,带着隐隐的笑意,好似勾着她的心神。
“变得……”陆舒容被迫扬起头看着他,他幽深的眸色叫她面上又燥热了起来。
细细思索之下才终于找到了合适的词,“变得有烟火气了。”
“那,容儿可喜欢?”裴词安尽量去掉自己嗓中的冷意,但却未察觉到自己捏着她下巴的手微微有些发颤。
陆舒容拍掉他的手,偏过头去,不肯作答。
裴词安也不逼问,只是伸手将陆舒容抱在怀中,薄唇贴着她耳朵道:“容儿也变了。”
对上她稍显疑惑的眸子,裴词安低声笑道:“在我面前比以往更自在、随意了些。”
陆舒容听着,眼中怔然,面色潮红。
本来以为裴词安要带自己来的是当地有名的酒楼,却不想是位于巷子里的食肆,虽然不大,但客人却多,还好寒生早早的来等了桌子。
“官府的衙役说这里的东西很不错,便宜是小,口味却是第一的,今日特地带你来尝尝。”
陆舒容环顾了一圈,这里虽有两层,但没有任何雅间,摆的皆是一张张桌子,想来是为了能坐更多的人。
“我知道,这就是苍蝇馆子?”
“苍蝇?”裴词安左右瞧了瞧,“临海的飞虫是多些,容儿若是不喜欢,咱们换另外一间。”
陆舒容摇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这“苍蝇馆子”与“渣男”一样,对于裴词安都是极陌生的词汇,“就在这里吧,这里人那么多,味道一定不错。”
听着如此说,裴词安暗暗松了一口气,心中的紧张也才放了下来。
衙役们说的不错,这里的味道果然好,不仅有口味清淡的,能保持海鲜的原味,还有别的口味,都很好吃。
裴词安庆幸自己与旁人多聊了几句,也才知道这个地方。
看着陆舒容吃得心满意足,眸中也是笑意满满。
用过饭之后,裴词安并未想着像以前那样回去处理公文,或看看书。
又看着陆舒容也是意犹未尽的样子,便提议去海钓。
从来没海钓过,陆舒容自然是愿意的,二人买了鱼竿和鱼饵便往海边一处安静处去。
原本只是玩闹居多,谁知竟真的让他们钓到一条鱼,不过整整一下午,也就这一条而已。
不过他们回去之时,恰逢涨潮,来时的那条路已经被海水所淹没。
“怎么办啊?”陆舒容与裴词安站在大石上,都怪他们玩的太尽兴,一时间竟无所察觉。
“无事!”裴词安蹲下身示意陆舒容趴上他的背,将裤腿卷至膝上,用长长的鱼竿探着路,以防踩空。
陆舒容一手搂着裴词安,一手抓紧了鱼篓,裴词安的肩背很是宽阔,趴在上面尤为舒服。
看着自己脚丫恰好落在他腰间晃啊晃的,陆舒容面上又是一阵害羞,同时也生出了几分悠远宁静之感。
察觉到自己面上微热,这才发觉这些日子在裴词安面前总会不由自主的害羞?这也太奇怪了!
第二日,裴词安如约来了海边,陆舒容养蚌的地方。
只是今日他并未着官服,而是身着一身常服,虽站在人群中,但俊朗的样貌仍是惹眼。
看着陆舒容命人将竹篓捞出来,每个竹篓放着两三只约莫两只手掌大的蚌,将那些蚌以清水浇灌,让它们微微张开,再将提前打磨好的那些小珠子放进去。
“这、这能行吗?”
“珍珠乃是珍品中的珍品,饶是樱桃般大小都在深海才能采到,想来应是数十年吸收日月精华而成,就这样怎么能养出珍珠?简直贻笑大方。”
“嘿嘿,我老头子一把年纪只知道珍珠能在海中采得,竟没见过还能养的,可见是胡扯。若是能养得出,我这把老骨头给她熬汤喝!”
“也不知是谁家的妇人,头发长见识短,散啦散啦,咱们该捕鱼捕鱼,该采珠的采珠子去。”
人群中有些是看稀罕的,有些是看热闹顺带说些风凉话的,陆舒容却是一味命人做着事,丝毫不被影响。
裴词安听着周围的讥讽,不觉五指收拢,眉骨微沉,虽然有些受不住,却也不能因此真的将百姓下了大狱。
但不知为何,却对培育珍珠这事儿莫名多了些一定要养出来的意气。
“你说这珠子,得多久才能养得出来?”
待陆舒容将蚌再次放回去的时候,这才被裴词安拉着走向马车,掏出怀中的帕子为她擦了擦了手。
海边日头毒,今日以幕篱覆面,顺带也遮住了那些人讥讽的目光。
陆舒容想了想,“一到两年吧,我也不确定,半年或许也可,半年之后可以捞上来先看看。”
裴词安看着陆舒容拿起笔沾了沾墨,“在册子上记着日期和今日所做之事。”
瞧着她一脸认真的样子,不自觉入了迷,嘴角也忍不住勾起,握住她的手轻轻道:“我相信你!”
陆舒容一愣,点了点头,明亮的眼睛弯成天边皎洁的月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