颇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陆舒容,虽然幼时也曾从古籍中读到过,深山老林里那些花儿啊、狐狸啊什么的,也会吸收日月精华成精,再到人世间或吸收精气或得道成仙,又或是报恩,却没想到这等事居然真的给自己遇到?!
裴词安小心的看着陆舒容,“你什么变的?”又仔细想了想,他不曾对任何兽类发过善心,随皇上打猎时更是毫不手软!
陆舒容被他问的一愣,好像舌头被绑架了一样什么也说不出,又听裴词安试探道:“来报仇的?”
虽是这么问,但跟她在一起这么久,自己很好呀!哪儿哪儿都很好!
所以话刚出口就打断了这个想法。
陆舒容简直要被他气笑了,懊恼的粉拳落在他胸口,“怎么?你还要找个道士收了我不成?”
裴词安一怔,不觉收紧怀抱,留恋的吻了吻她的眉间,很是郑重道:“放心,我会帮你保守秘密的。你是妖精也好,仙子也罢,我都不在意!”
像是怕她变成一阵风飞走一般,将她的脑袋按在自己胸口,“岁岁若再要离开,便让我跟你一起走好不好?”
什么仙子妖怪的,把她当成什么?
若不是他的话太过深情,当下又十分的感动,陆舒容真想撬开大才子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什么!
即便如此,仍是不争气的带出眼中的泪花,学着他方才的样子,双手捧着他的脸颊,要他看着她。
“裴词安,我不是什么仙子,更不是妖怪,我是人,只是来自不同的世界而已。所以我也会生病,也会死,所以对我好一点,好不好?”
裴词安认真的听着,一边艰难的理解着,他的妻子来自另一个世界,另一个与他完全不同的时空,若弄丢了她,任凭黄泉碧落,再也难寻芳踪?
当下心中便一阵惊慌,急忙抓着她的手,一边做出发誓的样子,“我会对岁岁好,很好很好,好到让你觉得一辈子很短,好不好?”
“嗯。”陆舒容眸子颤动,硬生生的忍住泪花。若她再哭,他又要忧心了。
“淮之,你答应我,或许很多年之后,我容颜老去,或许我们的生活归于平淡,让你的眼中、心里又有了别的人。到时候不要欺瞒,咱们好聚好散,好不好?”
“我怎会……”
裴词安眉间紧皱,好像听到天方夜谭一般,但看着她眼中的认真与恳求,迟疑片刻,仍是郑重的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
“那……”喉间滚动,又不自觉与她十指紧握,掌心相贴,仿佛那样就能将他们的心放在一起,“你还会回去吗?回到你们那个世界……”
陆舒容温柔的眸光一僵,眼底的光泽渐渐退了些,开口带着几分拿捏,“那要看你对我好不好,若是不好……”
“我会宠坏你,把你宠得再也不想回去。”急忙打断她的话,重重的在她唇上吻了吻。
他向来讨厌恃宠而骄的女人,可若是她……
裴词安长舒一口气,让她舒适的躺在自己怀中,便没什么不可以的。
“所以那时你又是冷着我,又是让玉露伺候,又给我纳妾,也是为了离开?”
陆舒容听罢,歉疚的抚上裴词安心口:“对不起,那时我已经察觉到你爱上了我,可我、可我只想着回家,又怕你伤怀,便想着让你恨我,或者心中有了别人,至少不会那么难过,也不会孤单。”
听见这话胸口仍是胀得难受,但见她面上尽是愧色又很是心疼。
“傻瓜,怎么会孤单?即便你真的离开,我还有孩子,还有咱们在一起的回忆,虽然短暂,但也美好,足够支撑一生。”
这话落在陆舒容的耳中,直叫她心头拧的疼,又好似化作一双大掌,将她的心暖暖的围住,叫她的心软成一片。
“那样岂不是很辛苦?我实在不愿!”
“怎么会辛苦?将咱们的情意一概否定,才真的叫我痛不欲生。”
裴词安说着心中忍不住有些失落,即便她坦白之前的种种是为了完成任务的条件,叫那个叫做“系统”的东西带她回家,但想起以往的情意竟是做戏,难免唏嘘。
可他是人,不是木头,她对他是真情或假意,他感受得到!
那时的情意尽管不若现在浓,可又哪里是可以装的出来的?
他相信即便是逢场作戏,但其中不乏真情。
看着陆舒容,裴词安眸中一柔。
对于她欺骗他情意这种事,向来公正不阿的裴大人仍是亲了亲她的眉间,以作惩罚,最严重的也不过那一声轻斥,“下次不许了。”
“给我讲讲你们那个世界吧?跟这里差别大吗?”
陆舒容微微一笑,“大,但……也不是很大。”
今日睡了一天,正有精神,抬眼看了看裴词安,他面上也毫无困意。
……
蜡烛已经重新换了一根,陆舒容的话仍在自己脑海中回荡。
原来他们那个世界是如此不同,也有高官律法,却是一心为着百姓。
男孩儿女孩儿,皆可以读书,就连婚事也是一夫一妻,什么平妻妾室都没有。
女子也可以像男子一样,闯出自己的一番天地。
女子若想和离,不,该说是“离婚”,那也是可以的。
若是想买东西,别管是什么奇珍,即便相隔千万里,三四日也就到了。
若真是如此,那便是一个遍地稀罕物都不觉得稀罕的世界。
这样好的世界,怪不得容儿无论如何也想回去。
但,那里也同这里一样,有的家庭也很看重子嗣,家产也会传给儿子,若是家里穷些,会紧着儿子读书,让姐姐妹妹供养。
亦有有钱有势的剥削穷苦百姓……
裴词安看着逐渐睡去的陆舒容,指尖凝气一弹,熄灭了烛火。
一夫一妻啊……
……
隔日裴词安本欲告假,但在陆舒容的劝说之下,依然不情不愿的去了府衙。
两个孩子在陆舒容用了早膳后被乳母抱了来。
因着没想到陆舒容这一胎是双胎,因此乳母只有一个,合适的新乳母还未寻来。
看着弱弱小小的女儿,陆舒容便吩咐不必寻了,小心的将女儿抱在怀里,“这孩子由我亲自哺育。”
顾青萝听到陆舒容转危为安,立刻就来了,还拿出早已命人打造好的长命锁分别给两个孩子戴上。
“你说巧不巧,长命锁可以一分为二,我原想着可以放些防蚊虫的药草或驱邪的东西,却没想到,兄妹俩刚好一个人一半。”
“那才是最好,让他们俩一辈子兄妹一心,彼此依靠扶持,谁也不能欺负了去。”
二人说了好久的话,直到嬷嬷禀报裴瑾禾醒来正哭着要娘亲,这才离开。
裴词安一回来,看见的就是陆舒容刚喂完孩子,正将衣服扣好的样子。
想到她要自己哺育女儿,不觉拧眉。
“这样岂不是很辛苦?还是找个乳娘来。”
儿子和女儿都在床上睡得正熟,陆舒容顺势依偎进他怀中,安抚一笑。
“夫君将我养得这般好,如今奶水很是丰足,若不喂养孩子,也会涨得痛,况且,我想着至少在女儿出嫁前,将最好的都给女儿。”
裴词安无奈的摇摇头,却也不再强求。“也好,不过不许太累,更不许因着孩子们忽略了我。”
陆舒容眼眸明亮,点了点头,唇畔朵朵笑花,无尽温柔。
看着自窗户洒进来的阳光,又被裴词安亲密的拥着,浑身更放松了,留下来其实也没有那么糟。
……
生下孩子的第三日,洗三结束之后,裴词安便写信去了帝京,告知家中陆舒容产下双生子,儿子裴祈礼,女儿裴如锦。
陆舒容这几日精神越来越好,因此裴词安写信时她想帮着磨墨,因此裴词安也只好将她连人带被抱到软榻上,又命人拿了笔墨,放在软榻上的小几上让她磨着玩儿。
看着裴词安笔下如行龙走凤,陆舒容忽然一句,“春至花如锦,夏近叶成帷,我还以为你是愿女儿一生如锦绣铺成,现在莫不是想让她当太子妃?”
裴词安速速写完信,揽着她一笑,“若她有这个缘分,我自然不拦着。但若女儿不愿,莫说太子,即便是皇帝也不嫁!”
“嗯!”陆舒容听着,高兴的点点头,向来说一不二的男人,如今也变了呢。
但转头看见小小的裴诚惟将自己最爱的拨浪鼓放到女儿的摇篮中,小小的身子坐在椅子上,睁着葡萄似的眼睛盯着睡得正香的女儿,忽然与裴词安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