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舒容左思右想,实在不认为裴词安会如此的三心二意。
即便以前她认为男人都会像小说里写的那样,再圆满的爱情也有厌倦的一天,接下来便是找个新鲜的继续体会爱情的刺激,特别是古代男人。
可这些日子跟裴词安相处,她总觉得他不是这样的人,至少在短时间内还不至于如此。
即便是真的,她也要问清楚说清楚,不明不白的和离算是个怎么回事儿?
如今雪渐渐地化了,只是路上仍旧泥泞,简易的马车也晃得厉害。
陆舒容用帕子捂着嘴干呕几声,皱着眉头推开窗子,虽然冷风灌进来,但到底好受些。
“少夫人,喝点茶水吧。”
陆舒容苍白着脸,一口一口的将茶水喝干,这次出行一切以简单方便为主,所以不像平日坐的马车一应俱全,就连茶水也是冷冰冰的。
但无妨,有总比没有好。
抬头向外看了看,忽然握住霜儿的手,“日落之前咱们必定进城,霜儿,你到时候不要跟进去,就留在城外,到时……”
“不行!”霜儿头一回不顾规矩打断她的话,“没有奴婢照顾少夫人怎么行?且南境本就苦寒,奴婢定要跟在少夫人身边的。”
陆舒容摇摇头,“傻丫头,城内的时疫还不知如何呢,你若去了染上了怎么办?现在物资又紧张,何苦白搭进去?”
说着握紧了霜儿的手,“听话,你留在城外,待里面好些,我就派人来接你。”
“那少夫人你呢?万一染上了时疫可怎么办?”
陆舒容摇摇头,“来南境是我自己选的,但你不是,我已经让你跟我奔波了这么久,岂能害你?况且即便物资再怎么紧张,我如今还是国公府少夫人,他们也不会不救我。”
况且系统给了她康健的身体,其实她能染上时疫的几率比其他人小得多,即便染上了也能康复,但霜儿就不一样了。
那种舍命陪君子的事儿,实在愚蠢,也实在是没必要。
“可是……”
“好了,就听我的,你若不依,便不再是我的人!日后也不必跟在我身边!”
霜儿还想争辩,但陆舒容这话说得极重,霜儿怯懦半晌,也只能应下。
又行了大约两个时辰的路,在岭阳城附近的一个小镇上将霜儿放下,小镇人本就不多,霜儿便找了间客栈住下,虽然担心着自家夫人,但也不敢违抗,只能日日去城门附近打听。
……
当陆舒容随着队伍进入岭阳城后,虽然夜色已浓。
城中每隔一段距离都燃着火把,城内并非如她所想的那般死寂,零星还是能见着一些百姓,更有两三队将士巡城。
“怎么有女人?你是谁?谁准你进来的?”见她从马车上下来,立刻有人粗声粗气的质问。
陆舒容盈盈一礼,“这位军爷,我是国公府少夫人,裴相的妻子,裴砚修裴将军的嫂子,请您……”
“胡说!裴少夫人远在帝京,如何能出现在岭阳?定是奸细,来人。”
“别别别,她真的是裴少夫人,这次专程随我们来探望相爷。”负责运送物资的其中一人急忙道。
“军爷若不信,可将此物呈给相爷看,这玉佩……”
陆舒容急忙从怀中拿出那只已经重新修复好的鹅黄碧玺鸢尾环佩,正是裴词安在沁州送她的那个。
“什么劳什子东西,相爷如今哪有……”那人粗壮的手臂一挥,玉佩瞬间从她掌中脱离。
陆舒容面上一白,即便夜色浓重,视物难以清晰,却急忙扑到地上紧紧将玉佩护住,顾不上膝头的痛楚,死死将鸢尾环佩握在手中,接借着火光细细查看。
幸好、幸好它无恙!
“你、你这妇人怎么……”那男子没想到陆舒容会直接栽倒在他面前,看着好像他欺凌弱女子一样,面上瞬间有些绷不住,却是更为恼怒,“来人啊,把她给我绑了!”
“怎么回事?”
粗粗一声吼,裴砚修身披金甲,腰间别着一柄大刀而来,“都围在这里做什么?”
方才那气势十足的小官见了裴砚修立刻怂了,连语气都矮了三分,“裴将军,是、是这妇人无理取闹,非要见相爷。小的这就把她抓起来!”
陆舒容一介女流,周围全是全是男人,自然没人敢扶她,只能忍着膝上的疼痛站了起来。
裴砚修皱着眉刚转过头,目光一扫立刻大惊失色道:“大嫂?你怎么来了?”立马左右看了看,“你一个人来的?这如何使得?”
周围原本还气势十足的一群人,听到裴砚修的一声“大嫂”,立刻变了神色,一个个忙不迭的跪了下来,特别是方才发号施令的人,面上更是惶恐。
“属下、属下不知丞相夫人驾临,请夫人恕罪、请夫人恕罪!”
裴砚修看着陆舒容衣裙上渗了血出来,急忙命人抬了轿子,怒道:“谁、谁欺负我大嫂!”
“别,是我不小心摔的,不关别人的事。”
“可是……”
裴砚修知道陆舒容这是想要息事宁人,不欲生事,心中对陆舒容更感谢几分,又越发的敬重,“大嫂还是先随我回去,先处理伤势要紧。”
方才那人看着陆舒容上了轿子离开,忍不住抹一把额上豆大的汗珠,“她还真的是丞相夫人?她不在帝京享福,跑来这儿干什么?”
……
因着陆舒容是女子,又是已经嫁为人妇,即便是处理伤势,也是不方便寻常男子碰的。军中倒有做饭的婆子,只是手脚太粗,也不放心。
裴砚修便让人在城中寻了心细的妇人,给陆舒容上了药,包扎好这才算完。
“砚修,淮之他、他到底……”
陆舒容看着裴砚修难看的神色,急忙道:“难道他真的……”
“不是不是!大嫂莫要误会,实在是大哥他……”
裴砚修一拳砸在桌子上,又看了眼陆舒容,胡乱道:“罢了罢了,即便大哥骂我,我也不能再瞒了,大嫂,你随我来!”
将军府中最偏僻的一间院子,即便院门紧闭,可却关不住里面浓浓的药味儿。
陆舒容与裴砚修皆戴着面纱,不必裴砚修多说,她已经知道了。
“大嫂……”见着陆舒容伸手就要推门,急忙拦住,“大嫂不可,你若染了疫病,那……”
“我是他的妻子,如今他卧病在床,我怎能当做无事?这本是妻子该做的事,又怎能推辞?”
“里面还有谁?”
裴砚修拧了拧眉,“宋淮。”
“他也来了?”陆舒容微微一怔,点了点头,“原本来你们早就知道,只不过都瞒着我。罢了,砚修,你不要接近这里,如今战事紧张,你万万不能有事。”
陆舒容说话便进了院子,“放心吧,我没有你们想的那般娇弱。”
“大嫂!”院门再次关上,裴砚修瞪着双眼,双拳紧握,紧咬着牙,半晌才离去。
一个时辰之后,许多女子用的东西、还有两个使唤的婢子被送进小院。
“大嫂,将这碗药喝了,可防疫病。”宋淮把药煎好,端到陆舒容面前。
“多谢。”陆舒容端着药碗,吹了吹,才道:“如今时疫可控制住了?”
宋淮点点头,“我和军医已经试验出药方,可保没得的人安全,虽然时疫未能完全控制,但已经不至于大批大批的死人。”
宋淮说着,将目光落在裴词安身上,“若不是时疫来临时大哥当即决定封城,又将大部分药材分给病重的人先用,也不会到如此境地。”
“那他现在如何?”陆舒容握紧了裴词安的手,眼睛一刻也离不开他。
宋淮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幸好大哥的求生意志非常强,就还有希望。”
一滴泪自面上落下,滴入药碗中,陆舒容坐在床边只轻轻点点头,看着昏睡中的裴词安,连宋淮什么时候走得都不知道。
握紧了他的手,“你就因为这样要跟我和离?”
看了半晌忍不住啐道:“真不是个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