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相爷的药。”
“多谢。”
陆舒容揉揉眉间,接过药碗试了试温度,仍是有些烫口。
一边用勺子搅着一边吹凉,掏出帕子轻轻沾着他额上的汗珠,顺手探了探他额头的温度,尚未完全退下去。
“裴词安,你快点醒来,我也好堂堂正正的与你和离,到时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你以为你自己有多好?”看着床上一动不动的人,陆舒容咬了咬唇,眼下有些泛红,“……其实我也没那么爱你。”
自从来了进了小院儿后,虽然已经收拾出一间房间,但陆舒容从未住过,反而日日歇在小榻上。
这些日子,裴词安从未醒过,但额上的温度从烫手得骇人,变成没那么烫。
看着裴词安唇瓣不住的动着,陆舒容习惯性的趴在他唇边细细听着,可依然听不清,只能模糊的分辨出几个字,“容……岁……”
死死咬着唇,陆舒容摸了摸湿掉的眼睫,“不是说爱上了别的女人吗?叫我的名字做什么?就算你叫我名字,我也不原谅你!”
“有本事你醒来,醒来,我就跟你和离!”
气呼呼的嗔他一眼,又拿了一颗枕头垫高,吹着勺子里的汤药,小心的一点点喂到裴词安嘴里。
“你还好意思跟宋淮说教?怎么你说教的那点道理,到了自己这儿就全然不作数?”
看着裴词安脸颊上不正常的红晕,陆舒容忍不住埋首在裴词安胸前,微颤的双手紧紧的握住他的。
“淮之,你向来是不肯轻易丢下我的,你好好的,我和孩子们都在等你。”
“别……丢下我们。”
陆舒容想起宋淮的话,再也控制不住的大哭了起来,硬是将他身上的被子染湿了一大片。
两日之后,若还是不曾清醒,危矣!
……
冗长的梦境迟迟望不到尽头,一会儿好似在火山之上,一会儿又好似置身在冰床中。
路上荆棘满布,脚下虚浮得如同踩在棉花上,身上的衣袍早已被划得破破烂烂,泼天的大雨混着阴云让他看不清前路。
可他不想放弃!
他还没见到岁岁,还没看着他们的孩子长大,许下的白首之约还未做到,又怎么甘心?
摸着黑手脚并用的艰难前行,努力的睁大眼,只想寻到光亮,哪怕一丝一毫,便是希望。
忽然,手心一暖,好似一只柔软的手落在他的掌心。
裴词安愣愣的看着空空如也的掌心,可那抹温热却是那么的真实,真实到他想要紧紧握住。
攥紧了手掌,喃喃道:“我跟你回家。”
“岁岁,带我回家!”
……
岭阳城的时疫叫南临的军队硬生生的退了十里,不敢再进攻。
即便是不怕死在战场上,却怕染上了时疫,谁都不想好好的被时疫牵连。
即便是岭阳城外的百姓,谈起时疫,人人色变,几乎是恨不得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再不出门。
探子自边境返回,素木日将帐子中的东西砸碎了一地。
裴家兄弟在战场是屡屡克制他,叫他讨不到半分便宜。本以为岭阳城内爆发时疫是上天助他,谁知时疫竟这样的厉害,两个人擦肩而过也能染上!
如今不仅叫他不能进攻,反而还得继续后退!白白浪费了极好的机会!
可如今军中将士人人惧怕时疫,却也不是杀鸡儆猴可以制止的。
素木日思量了整整两个时辰,虽然无奈,也只好下令撤退。
只是在这一晚,营帐火光冲天,十余支铁骑悄然而至,不仅烧了他们的营帐,还烧了粮草。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裴砚修率领的人。
南临将士看清了来人,顾不得军中森严的纪律,纷纷丢盔弃甲,唯恐染上时疫。
素木日尽管怒气冲天,当即杀了几名逃兵却毫无办法,也只能跟着撤退。
裴砚修率领的人乘胜追击,后面更有大军压上,让原本气势汹汹的南境军队再无抵抗之力。
这一晚,裴砚修连下七城,大捷。
素木日的军队也被打散了气势,一蹶不振。
小院之外,军心振奋,百姓欢呼。
小院之内,浓郁的药味儿不散,陆舒容已经趴在裴词安身边,没了力气,哭红了眼,沉沉睡去。
裴词安虚弱的睁开眼,见着的是陆舒容肿得像核桃一般的眼睛。
心疼的为她拂去眼角的泪,目光落到了他们交握的双手,沉重的唇角微微勾起。
尽管尚未恢复力气,却努力的握紧了她的手。
干燥的唇将一吻落在她唇角,哑着嗓轻轻道:“谢谢你接我回家。”
陆舒容只觉得脸上痒痒的,随着睡意退散,徐徐睁开眼睛,“什么时辰?该喝药了……”
疲惫的抬头,却忽然撞进那双幽深的眸子中,眼中泛起热泪,一时无言。
“容儿……”
干涩的嗓音好似一把锯子,割得她的眼睛生疼。
陆舒容瘪起嘴,忽然就委屈了起来,眼泪更像断了线的珍珠一般“啪嗒啪嗒”滴在裴词安的手背上,惹得他心疼。
“别哭。”
努力抬手想要抹掉她的泪,可却被一把打掉。
又恼又怒的拿出那张被她揉得皱巴巴的和离书甩到他的脸上。
“和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