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演唱会时间的夏明白难得连续下两天早班,飞鸟把他载到演唱会门口就走了,说晚些会回来接他回家。
场地设在某家体育馆,因为有预约,进去时有工作人员带他走另一条通道,那个人带他来到化妆室门口敲门,里边的人应了声。
轩轩开门时的表情很微妙,吵闹中的其他人纷纷瞥过来,赵谨华立马从不远处跑过来拉走夏明白。
“哎呀就等你啦,你看看老叶这大黑眼圈,是不是特好笑,化妆师小姐姐遮了半天都遮不住。”他把叶真相调过去,夏明白看到正脸后愣了一下,化得惨白的脸,紧蹙的眉头下两道明晃晃的黑眼圈格外抢眼。
“没睡好吗?”
“……可能吧。”
他也没料到丢下手机后胡思乱想得更厉害了,今天结束后第二天就要出发去别的城市,下次再见,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王白锡看了眼没什么精气神的叶真相,心里猜得七七八八,他把人转过去示意化妆师继续,“外面那么多歌迷等着你呢,振作点。”
夏明白点头:“嗯,等结束之后再好好睡一觉。”
全员整装完毕后夏明白跟着王白锡他们到准备好的位置,这么多人齐聚一堂拉横条欢呼的仗势他还是头回见。
舞台灯忽暗,在场的人短暂的安静,灯光再次亮起时乐队的人骤然出现,现场再次陷入狂欢,舞台中央的叶真相一手扶麦克风一手电吉他,低沉的嗓音响彻全场。
“大家好,我们是望舒乐队。”
他和往常般一一介绍其他全员后,最后介绍自己:“我是吉他手夏蝉。”
夏明白目不转睛地望着在舞台光彩夺目的他,台上的人侧头拨弦,其他乐器紧随其上,演奏顺序与排演时如出一辙。
他的状态与控场能力很好,完全不见刚才的颓靡样,夏明白身旁的位置在演出过了半场,才有人姗姗来迟,正是那天同他一块吃过饭的曹之弦。
“嗨,怎么样,我没错过什么吧?”曹之弦笑眯眯的同众人打招呼,王白锡和赵谨华表现平淡,似乎对他的出现并不意外。
“没有没有,坐吧。”
夏明白下意识往赵谨华靠,不知为何,在曹之弦面前总觉得浑身不自在。
而某人并无半点自知之明,反而刻意贴过去,亲昵地揽住夏明白的肩头,被抚摸过的皮肤仿佛穿过荆棘丛,他警惕的坐直身子,心里警铃大作。
“呀,别紧张嘛,大家怎么说都同学一场,那天匆匆离开我真的很伤心呢,结束之后陪我去逛逛吧?”曹之弦拉住他的手让人往他的方向倒,浑身僵硬的夏明白想要扯开距离,肩膀上的大手就越发使劲。
“我没空。”
“嗯?是吗?那你有空了我们可以再约嘛。”
由于环境灯的原因,赵谨华并没看出来两人气氛不对劲,注意力很快又被台上勾走了,隔着一人阻拦的王白锡也没注意。
曹之弦凑近,嗓音压低:“老实说,你现在长得真的很对我胃口,要不是小叶先看上你,就算用抢的我也得得到。”
说完曹之弦又冲他笑了笑,注意力投回舞台上,夏明白听得后背发凉,接下来的时间都神经绷紧,丝毫不敢松懈。
演唱会接近尾声时,叶真相举高右手,吵闹的人群忽然消声。
“接下来是以往的惯例,《明白》,希望大家喜欢。”
叶真相深吸一口气,再睁眼时目光投向夏明白。
怎么形容你
总是淡然的双目
不擅长表述 隐忍又沉默
偌大的世界万物终有归宿
你似乎永远遗世独立
我站在回忆交叉路口
思考着某一天
重复着某一天
直至心中的执念全被打碎
梦里你温柔模糊的脸再现色彩
你似乎永远遗世独立
我站在回忆交叉路口
思考着某一天
重复着某一天
直至心中的执念全被打碎
梦里你温柔模糊的脸再现色彩
一曲终了,叶真相在唱时目光未曾挪移半点,这首歌是为他写的,他本以为永远没机会让他听到,上天垂怜,现在总算了愿。
舞台上的成员们朝台下歌迷深深鞠了一躬,场内掌声如雷,摇旗呐喊着望舒。
“走吧,他应该有话要对你说。”曹之弦拉着夏明白的胳膊直往后台方向奔,不管他说什么身前人都充耳不闻。
被强行拽到后台,其他成员都坐在化妆室歇息,叶真相一眼就看到被拽的夏明白表情抵触,他暗暗瞪了眼曹之弦,小声说:“小夏,疼不疼?老曹他下手没轻重,抱歉。”
“没事,他说你有话要对我说。”
“啊……”叶真相皱眉,没想到曹之弦会那么直接,他只好把人支出来到走道,心中酝酿着情绪。
“其实我要说的话那天已经说了,也得到了答案,我会尊重你做的所有决定,所以,接下来要说的事决定权在你。”
“我骗不了自己,即使那么多年过去了我依旧喜欢你,有着和你复合的念头,但明天我们要到其他地方巡演了,在所有行程结束后我会再次回到这,如果你愿意,我希望我的人生规划里仍然有你。”
夏明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出来的,回过神时人已经在体育馆外面了,他突然想起飞鸟似乎说要来接他,正打算去找他时后衣领被人扯住。
“我们去吃宵夜吧?”
是曹之弦。
演唱会已经结束了,夏明白也不想跟他再有什么牵扯,转头义正言辞的拒绝了,对方的手仍然没松开。
“曹学长,请你自重。”
“我不乐意呢?”
“……”
“你不乐意是你的事,滚开。”
曹之弦一脸惊诧,来者的语气里能听出些许愠怒,夏明白转过头,映入眼帘的是难得皱眉龇牙的飞鸟。
“回家了。”
他揽着夏明白的肩头,走前手指着曹之弦再次放了句狠话:“以后走夜路小心点。”
直到把人送上车,飞鸟才松手,把扶手箱里的纸袋递过去。
夏明白接过一看,居然是满满一袋已经剥好的板栗,他低头瞄向飞鸟的手,果然,修得平整的指甲磨损得有些花了。
“你没离开过吗?”
“嗯,”飞鸟边倒车边回:“反正没什么事。”
夏明白挑了个大又圆实的出来塞给他,“尝尝。”
飞鸟张嘴咬住,表情逐渐缓和。
“好吃吗?”夏明白问他。
“好吃,你尝尝。”
他又选出一个塞嘴里,香甜绵软,确实很好吃,一路上和飞鸟你一颗我一颗的分着吃,到家已经吃得差不多了。
到家后飞鸟去给他准备泡浴,差不多了又把出门前丢进洗衣机的衣服拎出来晾,夏明白注视着他忙碌的背影,回想起叶真相今天说过的话,有一瞬间竟对自己执着多年的情感感到迷茫。
他真的还喜欢叶真相吗?如果走,就意味着现在的平淡会不复存在吧,还有……他会难过吧。
外边的飞鸟似乎感受到了他的视线,恰巧这时候回过头,见夏明白正站在风口,神情复杂。
“别站这,风大,衣服我放进去了,去洗澡吧。”
这种对话他很熟悉,五年来对方已经当成习惯为他做的事,准备药材,泡姜茶,有事出门时总会买热乎的小吃等他回来,默默无闻的做了许多琐碎小事,多得连心思算细腻的夏明白都记不住,付出的原因,他也一直清楚。
飞鸟喜欢他,非常喜欢他。
没有哪个人会为了飘渺无望的结果坚持五年如一日,辜负了这么真切的心意,会遭天谴的吧。
但是现在的他还不能确定自己是否怀有同样的心意。
再等等我吧。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见他久久不动,飞鸟走过来摸了摸夏明白的脸和额头。
不烫啊,难道是板栗不新鲜?
“肚子疼吗?”
“不疼,我去洗澡。”
在巡演过后,公交站的海报也纷纷撤了下来,如果不是脑海里还清楚记得当时的情景,恐怕真的会误以为这一切都只是场梦吧。
最近似乎也因为叶真相的那番话,他逐渐开始正视与飞鸟之间的感情,但又由于经验过少,只能拿出以前和叶真相那一小段来做比较。
今天下班的路上,夏明白在隔壁精品店买了一瓶水果味的护手霜给飞鸟,他欣然收下,接下来的几天夏明白发现,家里的沐浴露和洗发水好像都换成了橙子味,与护手霜的味道一致。
他的反应太过激昂,夏明白不禁思考自己平日里好像除了做饭,没送过他什么,于是某天下班的路上又鬼使神差的来到精品店,在小姑娘热情洋溢的推荐下买了一箩筐的小礼物。雕刻有小鸟形状的指甲刀,润唇膏,一对皮手套,一顶针织帽,还有一盒有线耳机。
把礼物给他时,飞鸟的表情很微妙,夏明白形容不出来。不过其中手套的使用频率最高。最近出行他基本都会戴,还意外很合适,因为他的手指本身就比常人要修长许多,不着装饰时就足够吸引人,平日里泡茶夏明白就经常会盯着他的手看,可能是由于最近常擦护手霜,那双手他现在看总是冒出很适合做成玉器的念头。
之后有一次是跟鳄鱼的谈话所知,多数时候飞鸟打游戏并不是单纯的为了娱乐,而是直播接单代打,鳄鱼很早便发现他有这方面的天赋并乐意支持他,这也间接使飞鸟对电子产品配置要求高,但是这货,一反常态的把上千块的游戏耳机丢一边用杂牌。
鳄鱼对他使用杂牌耳机的反应很大,还拉着夏明白吐槽这吞金兽竟懂得勤俭持家了,正感动涕零时得知自己弟弟使用的杂牌正是夏明白送的礼物,气氛肉眼可见的焦灼,鳄鱼尴尬的顿了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夏明白倒没觉得有什么,起码现在算是知道飞鸟不为人知的爱好,以后他生日要挑礼物就好下手了。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误会了哈……”
熟悉的对话,夏明白隐隐觉得这情况好像之前也发生过类似的。
“没关系,我送的确实不够好。”
鳄鱼心里咯噔一下,头晃得像泼浪鼓,心里无比愧疚,然而导致这一切发生的罪魁祸首居然神色自若的敲着键盘,眼睛都没抬一下。
个兔崽子,凭什么良心不安的是他啊!
不过,鳄鱼转念一想,才后知后觉夏明白居然送东西给飞鸟,铁树开花?难不成他俩真有戏啊?
“嗯?”搞不好以后还是他弟媳呢。
“是哥的不是!哥错了,呃……”他叫什么来着?“小……白,对吧?狗子应该做好饭了,我去给你们拿!”
夏明白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情况,鳄鱼一溜烟跑没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