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鸟的生日会是在鬣狗旗下的酒吧办的,香槟美人,觥筹交错,场面铺张得相当夸张。尤其是鳄鱼,那一杯倒的酒量下午就开始在场内发疯,硬扯着飞鸟去各个卡座介绍,阿虎乐得在一旁拿手机录下好兄弟的丢人瞬间,鬣狗纵容着他们放肆,嘴角扯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夏明白正襟危坐,即使陪着来过不少这种场合他仍然放不开,揣在兜里的手紧攥着要送给飞鸟的礼物。
坐在一旁的老鹰瞥了他一眼,把桌上的烟盒递过去,夏明白抽出根点上,肢体动作没太僵硬了,静默地看着绕场跑的三人,差不多转了一周,他们终于摇摇晃晃回到原先的地方,鳄鱼一手挑起夏明白的脸,二指夹住他手中香烟咬在嘴中又扣住飞鸟的下巴。
“不……不让我省心,小白眼狼……翁信,都他妈住一块五年了还要让大哥来教你怎么做吗?”
“给老子……亲啊!”说罢,鳄鱼力度猛然收紧,直接摁头让两人面对面撞一块,酒吧的灯光很花,估计也没看清其实他俩嘴唇并没撞上,只是恰好擦过嘴角。
不过这一举整得四周围观的人热血沸腾,口哨与快门声此起彼伏,夏明白看着飞鸟近在咫尺的脸,忽然记起了当年他在长白山的告白,这些年来共度的平淡险些让他忘了对方深埋心中的爱意,那份曾被他几度拒绝却还顽强冒出的微弱热量,只要靠近一分,即使是一毫厘,都会重新燃成一簇旺盛的火苗。
“飞鸟,出来一下。”
酒吧这带都很吵,为了方便交谈他们回到车内,夏明白把准备好的礼物交给他。
“生日快乐。”
深蓝色的小礼盒上捆着一条米黄色的蝴蝶结丝带,飞鸟扯开丝带打开盒子,中央躺着颗银色亮钉,钉子另一头串着颗一模一样的银钉,飞鸟有些惊讶,没想到他会送这个,也没想到他会知道。
他有打舌钉,为了避嫌回家时一般都会摘下来。
飞鸟拿出舌钉,对着车内后视镜戴上去后吐舌头,笑着问夏明白:“好看吗?”
“嗯,好看。”
“你好像许了很久的愿,是在纠结吗?”
“……这个吗?”
飞鸟酝酿一下,表情又恢复成在酒吧里时的困惑模样。
“我希望你能过得开心,不过,可能是我没能力吧,许了那么多年的愿也没见成功。”
他的话音很平淡,平淡得像是跟他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家常事,夏明白听得胸口堵,换做以前,自己会认真的拒绝并贴明两人不适合的理由。现如今他已经习惯了与他相伴的生活,或许没有和叶真相在一起时的轰轰烈烈,刻骨铭心,但这份细水流长的温情的确支撑着他熬过了那段困苦时光。
“我会努力的。”
谈得差不多了他们下车回酒吧里,刚才还醉醺醺的鳄鱼没再撒酒疯,而是担忧地看过来,显然已经清楚自己刚才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那个……地头蛇……”鳄鱼扯了扯夏明白的衣袖,满脸堆笑。
“你别怪飞鸟,是我喝大了没分寸,都怪我。”
“没什么,少喝点吧。”他把从车里拿来的矿泉水递过去。
鳄鱼接过矿泉水,神情复杂地盯了他好一会儿才挪开目光。
派对结束时,鬣狗安排代驾载他们回去,鳄鱼从昨天起就嚷嚷收拾了房间出来,所以今晚暂住他那,飞鸟说是想一个人呆会儿,又睡回自己的单人床去,而夏明白则跟鳄鱼挤在他临时为二人捯饬好的双人床。
“没关系吗?”夏明白有点疑惑这分配。
“他睡眠不好,睡着了又睡得死还喜欢抢被子,除非抱着什么才踏实点,相比较下我算正常的。”鳄鱼从床头柜摸出一本杂志,斜了他一眼:“你要睡了吗?”
“嗯。”
“你才几岁啊,作息那么规律健康啊。”他无奈放回杂志,躺到一边。
“不介意我光膀子吧?我裸睡习惯了。”
“随你。”
说完夏明白就闭眼入睡,鳄鱼看得一愣,不由得想起小时候跟他一块睡的飞鸟在他已经睡了一觉起夜回床上时,发现那小子眼睛还瞪得像铜铃。
这睡眠质量,要是能分点给他那不省心的弟弟就好咯。
鳄鱼关掉床头灯,下意识往里靠拢,半夜的时候夏明白起夜,发现脑袋上横搭着一条臂膀,温热的呼吸均匀的洒过面庞,平日里总洋溢着戏谑笑容的脸在静下来时竟有几分肃穆。
他才起身头顶的手臂忽然动了,连带着熟睡的人都被惊醒,夏明白不禁困惑难道是他的动静太大了?毕竟还是头一次他起对方跟着醒。
话都没问出口,腰身被人往后拽,鳄鱼盘腿坐起,语气里透着丝丝威胁:“你要去哪?”
夏明白默默调头,认真回道:“厕所。”
得到答案的鳄鱼慢慢松开,凝静了十几秒如梦初醒般猛地抬脸。
“呃……”
他欲言又止,仿佛刚才那个人不是自己,夏明白也不恼,算是看出了点眉目来,他俩兄弟的毛病不是一样的就是相反的,例如飞鸟睡得死,那鳄鱼就是易惊醒那种,原因不详。
鳄鱼惴惴不安地躺下去,见上完厕所的夏明白没什么反应后才再次陷入睡眠。
只是他这觉也没维持多久,因为夏明白的生物钟太准时了,他一动身睡眠浅的鳄鱼又再次清醒。
“……”
两人面面相觑,外面天都没亮,他是真不理解夏明白为什么能大半夜起那么多次还保持睡眠质量不变,只好又问他:“这次又是因为什么?”
“上班。”
“哈?”
鳄鱼瞄向墙壁的挂钟,额角青筋抽搐,“现在才六点,你认真的吗?”
“嗯。”
鳄鱼认命似的掀开被子下床,径直走到房内洗手间。
“等着啊。”
草草洗漱后鳄鱼随便换套衣服和他出门了,大清早寒风凛冽,他不禁缩脖子,瞄了眼穿得比他还单薄却没什么反应的夏明白,想起飞鸟貌似有段时间为了调理他的身体四处找方子。
难道他身子骨已经那么硬朗了?不可能吧?他伸手去摸对方手心,仅带点温热,于是把外套脱下来给他披上。
“感觉冷就要说出来,不然飞鸟白瞎功夫啦,知道吗?”
“不用,我不冷。”
“啊行了行了,披着吧。”鳄鱼摆手,摸出车钥匙按了一下开门。
以前阿虎跟他说,和夏明白呆一块时总会不自觉想护着他,鳄鱼当时不解,还笑他是闲出屁来,那种一拳能打十个的人怎么可能会让人产生保护欲?如今经过半晚加上一大早的磨合鳄鱼才慢慢醒悟,这种从不问你要什么的人还真是容易让人忍不住对他再好点。
送人到店来的路上买了包子油条,铭刻这个点又没开门,鳄鱼只好暂时呆在琢心了。
他倒是比飞鸟要勤快,吃完早餐就主动找鸡毛掸和抹布清理擦拭展品,把店内卫生搞得差不多了才搬张椅子到他熟悉的门口打盹。
在鳄鱼睡着后夏明白翻出一床被单替他盖上,被子上又盖多层外套,他坐回收银台的位置搬出没完成的手工,一点一点的精心打磨。偶尔抬头能瞧见透过玻璃窗照射进来的阳光,夏明白有时候会盯着外边的景致发呆,手边是飞鸟刚泡好的姜茶,他会叮嘱他再不喝就要凉掉了。
“累的话今天早些下班吧,来的路上我看公园那边梅花开得不错。”
“好。”
与此同时的另一边,演唱会日期在即,自从那晚在饭馆后叶真相便没再和人有过联系,除了来探班的赵谨华和王白锡,以及算是他顶头上司的曹之弦。
他这富得流油的挚友在听说他签约公司后就动用家庭背景入企,不时来找人约饭,只不过这几天实在是抽不出空应付把人赶走了。
“阿蝉,今晚还要去哪逛吗?”轩轩伸了个懒腰,感觉只要还呆在这地总能扒出自家队长某些不为人知的八卦,实在新鲜。
封临放下鼓槌,打着哈欠离开座位被轩轩一把抓过来。
“什么啊?”
“往哪跑啊?”
“睡觉啊,你以为我像你吗臭猴子。”
二人差点打起来时,叶真相离开练习室,摸出手机翻找手机号码,小心翼翼发出短信。
——明晚六点,位置给你留了。
排演结束,叶真相开车到琢心拐角停下,走到店门口时发现营业牌翻了过去。
不在吗?他在店门前踌躇好一会儿才慢慢回到车内,难得感到心烦意乱,他们已经不同以往的亲密关系,称呼也变回了学长,能看到他过得好就行了吧?为什么自己总是那么贪心渴望得到更多?
叶真相开车杨驰而去,出商业街的空地建有个小公园,晚饭过后的这个点经常有人到这附近散步消食,空气不错,他摇下一半车窗透气,瞧不远处有两个人影分外眼熟,定睛一看,正是夏明白和飞鸟。
他们肩并肩行过遍布空地的梅花,不知谈到什么,夏明白侧身附在他耳边小声交谈,不见昔日拘谨,举止自然。
叶真相注视良久,关好车窗,内心五味杂陈。
有什么好生气的?他这五年来跟其他人要好不是正常吗?只是搭伙开店的朋友而已,偶尔出来散个步,也很正常。
“不应该答应的。”
“为什么要说出无法做到的决定?我脑子抽了吗?”他捏了捏鼻梁,深呼吸尝试让自己冷静下来,好不容易沉淀下来再看过去,人已经不在那个方向了。
临近十二点,躺在床上打游戏的叶真相发现夏明白的账号正在线,出于好奇,在对局结束后他主动问了一声。
另一头的飞鸟挑眉,盯着那条新发的消息陷入沉思,他只是恰好帮夏明白拿手机出来充电,闲来无事发现他新下的游戏就着打两局,没想到还能被人注意到。
:不是本人,有事发微信。
发过去后对面就没声了,他继续开游戏,而叶真相却陷入沉思。
不是本人?那能是……谁?
疑惑不久脑海里就自动蹦出答案了,还能是谁?又不是不知道夏明白这个点早早入睡了还去自找烦恼,但是……照目前这个形势,他们是在逛完公园后就到一方家中借宿了吗?
……他为什么要大半夜打开游戏。
一天内受两次刺激的叶真相甩手机到一旁,感觉自己再尝试接触点外界信息明天演唱会别想稳定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