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家书果然奏效。
隔日早朝时,李玄盛一如往常般听着各部大臣的汇报。临近年关,税收颇丰,南方涝灾已治理好,朝中贪污弊病清除多半,一派政通人和之景。
李玄盛本打算早朝结束之后,他便要去贤妃宫中看看后宫年节筹备的进度,可谁知,今日早朝竟然有一大批御史,要参蜜雪冰宫流通假币一事。
原来,皇后寄给父亲王钟的家书中,便是要让身为宰相的王钟命几个王家的门人弟子,好好参上路清清一本!
御史之流,本就喜欢假借匡扶正义之名参奏朝中权贵,这次的对象,又是当今圣上后宫的宠妃。
他们一得了这个消息,就如同狗仔得了明星八卦似的,恨不得连夜参上奏折。
李玄盛一脸无奈,他支着手臂坐在龙椅上歪头听着。
那几个御史吵来吵去,无非就是嫌他对路清清的惩罚太轻,非要让他依照大盛律令,让路清清在大牢中蹲上十年。
起初,李玄盛还不以为意,以为只是极个别御史发发牢骚。
可是,随着一个个的惭怍,殿堂中所站大臣,竟有半数之上都随之复议。
李玄盛的脸色由晴转阴,心中怒火一触即发。
这帮一天天吃饱了撑的大臣们,论起朝政来支支吾吾,论起他的家事倒是能言善辩!
“够了!”
他再也听不下去,大喝一声,狠厉的声音在殿堂中回响。
“流通假币一事尚未查清,你们却一个个的逼朕要早日处罚明贵人,到底是何居心?!”
龙颜震怒,方才一个个积极进谏的大臣们都低着头,不敢过多言语。
李玄盛期盼的眼神望向靖王。
“靖王,前些日子朕命你查明假币之事,可有进展?”
然而,靖王非但没有给他期待的回应,反而愁眉苦脸的上前请罪。
“回禀皇上,臣弟无能,目前假币的线索还在查找之中,尚未定论,还请皇上将罪。”
靖王话音刚落,殿中站着的朝臣又纷纷叽叽喳喳叫嚷起来,一个个的争着抢着要向李玄盛进谏。
“皇上,既然无法找到假币的源头,那就说明源头就是明贵人所开的蜜雪冰宫!”
“皇上,明贵人虽是您的宠妃,但大盛律法不可不尊,切勿因宠失政啊!”
“皇上,流通假币是会让民间百姓失去对朝廷的信心啊!皇上不可不罚!”
……
一时间,李玄盛被一群言官们吵得头痛,大盛律法在上,他即使身为皇上,也不能偏私路清清过度。
一下早朝,李玄盛便急召靖王进御书房议事。
御书房中,空气凝滞而焦灼。
李玄盛负手在殿中来回疾走踱步。
他立志要当一名盛明之君,若是真没有证据证实假币源头另有他人,恐怕,他只能等路清清产下皇子之后,便要对她施以大盛律法。
他不愿意走到这一步,不想面临江山与美人之间的两难境地。
李玄盛沉吟道,“靖王,假币之事到底查办得如何?”
靖王一脸凝重,缓缓回复道:
“皇上,臣弟已经彻查了一月以来京城所有铜矿与铅矿流通的记录,但凡购入矿石材料的作坊,臣弟都已严查。”
“可是……仍然没有发现制造假币的线索。”
莫说靖王没有线索,就连李玄盛听了靖王的汇报也是一筹莫展。
该查的,能查的,全都已经查过了。
正当他心灰意冷之时,突然靖王提醒道:
“皇上,臣弟得知明贵人身在禁足,但臣弟还是想见明贵人一面,或许,她会有些想法。”
李玄盛心中思量。
路清清现在身在禁足,就算他要去映澜阁见清清,也会遭受宫中非议,将清清拽入流言漩涡,更别说是靖王要见。
可是眼下,假币源头一事又实在没有线索,若不问问当事之人,恐怕连着最后一丝线索也断了。
李玄盛纠结许久,最终悠悠开口道:
“你去见吧,只是别引人注目。”
靖王领命。
他一日也没有耽搁,剩下的时间便在乾清宫的偏殿休息,只待夜幕降临,便打算轻功一点飞身屋檐,朝映澜阁的方向飞去。
映澜阁中。
随着月份大了,路清清睡得也越来越早。初有身孕时,偶尔碰上她看小说话本看的入迷,差不多要到子夜时分才能入眠。
然而,今日路清清用过晚膳之后在院子中溜达了几圈,便觉得身体困乏,早早入睡了。
靖王趁着月光,潜如映澜阁殿中时,一片寂静,只从床榻上传来均匀而平缓的呼吸。
靖王轻手轻脚上前,刚想叫醒熟睡中的路清清,却忽然想到眼前女子的腹中还怀着他皇兄的骨肉,于是刚刚张开的嘴又迅速闭上。
他得想个法子神不知鬼不觉自然而然地让路清清从睡梦中醒来。
若说夜间活动频繁的动物,当属猫咪。
靖王干脆蹲坐在床榻旁的一角,细声细气地夹起嗓子,试图模仿小猫咪的叫声,用大自然的声音唤路清清从睡梦中唤醒。
“喵~”
“喵~”
“喵~”
高高大大、身材修长、浑身肌肉的一个大男人,蹲在床角学猫咪叫属实有些好笑。但不得不承认,靖王的目的确实达到了。
睡梦之中的路清清恍惚之间听到猫咪的轻微叫声,便渐渐醒了神,手臂从温暖的被窝中伸出,揉了揉眼睛。
靖王见路清清醒来,便张口说道:
“喵喵喵,靖王驾到!”
黑暗之中,趁着月光,路清清的视线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隐隐约约一个人蹲在地上的轮廓。
她心中纳闷,裹了裹身上的棉被,小声问道:
“你是,靖王?”
靖王随之爽朗一笑,知道路清清已经清醒,没有被自己惊吓到。于是便从怀中掏出了个火折子,点燃烛火,寝殿中瞬间亮堂起来。
“没错,是本王。”
路清清躺在床榻上,莫名其妙。
这已经是第二次她夜会靖王了。
他虽是李玄盛的亲弟弟,但毕竟男女有别,还是得有些忌讳。
这个靖王大半夜地来找自己,到底有何贵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