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金桃的四肢已经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你的夫君、还有一双儿女,昨夜已经被王府的人救下,若是王爷的人晚去一步,他们如今已是刀下亡魂。”
江砚宸眼睫轻颤,不动声色地看了清凝一眼。
金桃惊呼一声,身子瘫软下去。
“如此,你还要为她隐瞒么?如今陆家已失势,谁要你命、谁能保你命,你可要好好掂量清楚。”
清凝眸色冷寒,说出的话也冷到极点,不带一丝情绪。
“王妃,我说!我说!”
金桃颤抖着向清凝说出当年的事情。
“顾姨娘是被夫人……毒死的……”
闻言,清凝神色骤变,眸色万分沉痛。
她紧紧捏着手中的帕子,极力忍耐。
“接着说,什么毒,如何下的,所有细节,所有你知道的。”
江砚宸的视线落在她失神的脸上,眸色中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
“是种……西域来的毒,名为曼陀罗,夫人让我们在顾姨娘的饭食中下药,每日只一点点,逐日增加药量,制造出是生了病的假象……”
“所以顾姨娘一死,夫人就带着我们立马将她的尸体收了丢去乱葬岗,就怕老爷发现……”
“府中的人都得了她的令,找来的大夫也都受了她的威胁,不敢说实话……大小姐雨中求医那一晚,夫人她故意下了命令,谁也不许开门。”
“而她……就坐在门后……”
“王妃,奴婢真的是被逼的!求您饶我一命!或者……饶了我的家人,奴婢可以去死,去给顾姨娘赔罪!”
金桃越说越激动,涕泪横流地朝清凝磕头。
良久地沉默后,清凝神色平静。
“够了,你走吧,走得越远越好。”
金桃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又唯唯诺诺看向一旁的江砚宸。
江砚宸眸中翻腾着浓浓的杀气,沉声道:“你若是再不走,本王未必有王妃一半的好心肠。”
金桃忙又朝他们重重磕头,地板之上隐约可见丝丝猩红。
磕完连滚带爬出了韶光院。
清凝神色怔怔,眸色沉痛。
“她们不值得你心软。”他看着她沉痛开口。
她此刻的痛也同样刻入他的心底,他见不得她难过。
便是所有伤害她的,都该死。
藏匿心底许久的偏执狠厉,在今日这一刻又露了头。
“杀了她,也不能改变什么,我娘她也回不来了,何必让她的一双儿女又失了母亲……”
清凝的声音极轻,像一阵风轻轻擦着他的心而过,而那些话,却犹如千斤重,瞬时压得他喘不过气。
丧母之痛,他也曾经历过。
对于孩童而言,失去母亲,便是天大的灾难。
即便过去很久,那种痛依旧如影随形。
是心底永远的潮湿。
江砚宸走过去,抬手将她鬓边的一丝碎发撩至耳后,轻声喃喃:“都依你。”
她知道丧母之痛,杀了金桃也不能改变什么,她也过过寄人篱下的日子,知道为奴为婢,从来就没有选择的权利。
罪魁祸首是陈氏,该死的是陈氏!
清凝忽的想起,娘亲自发现自己生了病,便要求将她的饭食和她的分开。
她以为,娘亲真的只是染了风寒,过些日子便会好起来。
她记得,她在猎猎寒风中,忍着疼痛,极力抬手打翻了自己喂进嘴边的饭菜。
原来她知道,她早就知道了,可为了那个叫她娘亲的小人儿,她选择牺牲自己。
她以为,她死了,那个女人就会放过她的小人儿。
鼻头一阵酸涩,两行泪簌簌落下,滴落她暗绿色的襦裙之上,洇开一朵花。
望着眼前泪眼涟涟的清凝,江砚宸再也忍不住,伸手将人揽进怀中。
面对她的痛苦,他做不了什么,只想将眼前的人儿,圈在自己的怀中,让她知道,他永远都会是她的依靠。
被揽进怀中的那一刻,她再也忍不住,伏在他的怀中放声大哭起来。
娘亲死那日,谁也不许她哭,在陆府,受了委屈,她只能在黑夜里暗暗流泪。
过去的十多年,她连哭都不能有声音。
今日,在这个男人的怀里,她终于可以肆意的流泪。
为了那个生她爱她的女人哭,哭她受尽委屈的一生。
江砚宸就那么站着,一只手环着她的背,任她在自己怀中大哭。
不知过了多久,她心底堵着的那口气终于舒畅,多年的压抑在这一刻得到了释放。
怀中的人安静下来,江砚宸轻轻拍着她的背:“舒服了么?”
清凝放开他的衣襟,垂着头离开他的怀里,用夹着浓重鼻音的声音回他:“舒服了,谢谢,衣服弄脏了,脱下来我亲自给你洗。”
江砚宸立马去解腰带,作势要脱衣服。
清凝忙转过身,急急问道:“你干嘛!”
江砚宸一脸无奈:“不是你叫我脱?”
“我又没说现在!”
清凝委屈嗔怪,眼圈儿红红十分惹人心疼。
江砚宸扶住她的双肩将其转过身来:“好好好,我骗你的。”随后又支支吾吾:“我只是……不想看到你难过……”
清凝耳尖一烫,仍旧低着头不敢看他。
“快说说,想怎么处置那陈氏?给你娘亲报仇。”
江砚宸看穿一切,随即转了话头。
清凝这才抬眸看他,沉默片刻后她道:“娘亲的仇,自然要我亲手来报。”
江砚宸懂了她的意思。
“需要我帮忙的,你直说。”
清凝点头,出了韶光院。
听雪一直候在院子中等着清凝出来,见她肿着眼睛出来,忙上前关切询问:“主子这是怎么了?快些去房中拿冷水帕子敷一敷!”
“无事,陈氏那边盯得如何了?”
听雪回话:“方才迎霜来报了,说是陈氏被太子妃接入东宫去了。”
清凝垂眸深思。
侧妃怀孕,于陆晚凝肯定是个大威胁,她必然不会坐视不管。
“让人盯紧陈氏,她的一举一动,见了什么人、买了什么东西都要一一记下。”
她转头叮嘱听雪,听雪虽不清楚清凝到底要做什么,但是只要清凝吩咐的,她都一一照做。
在她看来,那陈氏与清凝,该是不睦已久,清凝的敌人,也就是她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