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看着她的模样,他还是收回了往外踏的脚步。
“不是你想的这样,不过是近日天干物燥,心火难消,借着秋风下火,顺便……锻炼身体。”
他放下手中的剑,重新走回榻边。
屋内没点烛火,他只能依稀看到她的轮廓。
“若是你不喜欢,我便不去。”夜色中他声线清醇如酒,低低飘进她耳中,连心都一阵迷乱。
说罢,江砚宸已经躺到了榻上。
听完他的解释,清凝倒觉得是自己不是了,还有些不好意思。
她亦缓缓躺下,声音轻飘飘的:“明日路程遥远,我怕你休息不好……”
“那便睡吧,今夜我不练了。”
清凝“嗯”了一声,重新阖上眼。
不知为何,只要他顺着她,她便很开心,甚至可以说,她很享受这种感觉。
而一旁的江砚宸,心底默念的清心诀一直到了后半夜才停下。
翌日,两人一大早便起来,梳好妆发、用完早膳便准备出发。
因得去法源寺是去祈福,所以穿着上也要注意,不能太艳丽又不能太随意。
清凝选了一袭湖绿合欢蜀锦曳地裙,配以同色的绿松石花形金簪,她本就生的貌美,一身碧色更衬得人清丽可人,虽说着清丽,但也绝不会失了王妃的风范,不笑的时候依旧端庄从容。
迎霜陪着出了宁华楼,到了院中。
见江砚宸一身鸦青窄袖蟒袍,腰间一柄长剑,头戴鹿头金冠,如山间青松,卓然立于树下。
见清凝缓步走出,江砚宸眼底尽是温柔。
于他来说,她穿什么都是极美的。
“我要负责队伍的安全,不能与你一道,我派了人跟在你的轿撵旁,万事小心。”
清凝点头,往惜兰苑那边看了一眼:“齐侧妃怎的还没来?”
“不必等了。”江砚宸说罢就往前走。
清凝也就转身,与他并肩出了院子。
两人刚走出府门,齐乐瑶便急急赶来,她今日穿了一件绯红云锦百花满绣曳地裙,头戴百蝶鎏金钗,对于身为妾室的她来说,确实有些招摇了。
也不算庄重。
“王爷,王妃,妾身来迟,还请恕罪。”
她面上惶恐。
江砚宸依旧冷着眼,连话都不愿与她多说一句。
清凝见状,也不愿在这个节骨眼上与她闹得不愉快,便道
“你的马车在后边,快些上车吧,等会儿误了时辰便不好了。”
没等到江砚宸的应答,齐乐瑶脸上一阵难堪,朝清凝行了礼后便走向身后的马车。
上车前,她不甘心的看向前方,江砚宸小心翼翼扶着清凝上了马车,仿佛手里握着的,是什么稀世珍宝。
昔日冷心冷面的男人,如今脸上也有了一丝温柔的样子,只是这份温柔并不为她所生。
心里涌上一阵酸楚,眸中的幽怨似乎化作一把锋利的飞刀,对准清凝飞去。
她想起陆晚凝的话,心中的不快一扫而空。
虽然不知道陆晚凝要对她做什么,但只要她能消失,她就开心。
坐进马车,迎霜蹲着在整理随行的包袱,清凝忽听得外边云舒的声音:“王爷,拿到了。”
她并未多想,帮着迎霜整理东西。
车帘被掀开,一团雪白的毛皮被递了进来,紧接着是江砚宸的脸,清凝仔细一看,他手中拿的是一条狐皮大氅。
“如今马上入冬了,山中不似城中,早晚很冷,想着你早前拿去做了大氅,就让云舒去催了催。”
他语气十分寻常,却让清凝心中一暖。
他竟时刻将她放在心上,连她自己都没想到,山中此时的天气定是比城中要冷上许多,也没带什么御寒的衣物。
身上穿的,也只是寻常的深秋用的料子。
迎霜笑着接下狐皮大氅:“王爷可真是关心王妃呢!”
清凝面上染上一层红晕:“那你的御寒衣物,可带了?”
“我不怕冷。”
丢下一句话,江砚宸放下帘子,翻身上了旁边的马背。
去的行程十分顺利,天气也极为晴朗。
到了法源寺,众人逐一下了马车。
晴朗的碧空一览无云,往下望去,是层峦起伏的群山,看着竟觉心中也十分开阔了。
主持恭敬朝皇后行了礼,随后向众人引路。
“哟,这不是齐侧妃么?怎得……她也能来?”
“听闻……是皇后娘娘心善,念着齐家往前的功勋……”
两个不曾见过的世家小姐低声谈论,声音自然地飘到了清凝耳中,跟在清凝后边的齐乐瑶自然也听得真真切切。
一人又道:“说来可怜,若不是威远侯当初拿了那金书铁券去换婚约,齐家还真不会落到如此田地……”
“不是她要死要活的,威远侯也不会去求,说到底,还是因为她……”
齐乐瑶听着这些人对她的中伤,实在听不下去了,猛地回头。
身后的声音戛然而止,可能是忌惮璟王,但绝不会怕如今孤身一人的齐乐瑶。
她们立马换了个位置,走到了太子妃身后去。
如今的齐乐瑶也只能用眼睛瞪一眼泄恨,她再不是从前那个威远侯千金,人微言轻,自然谁也不会顾及她。
不过,会好的,她一定能成为王府的当家主母!
大殿上,香火袅袅,巨大的金身佛像巍然矗立,低垂的一双慈目里装的是对众生的怜悯。
先是皇后带着大家为鄞朝国运祈福,上完香磕完头之后大家便可自行活动。
清凝又拿了三炷清香插于炉中,虔诚地闭上双眼。
从前,她只求活着,如今她变得有些贪心,想要多求一些,不求荣华富贵,只求上天能让她和江砚宸安稳和乐过完这一生。
人一旦被爱过,便会变得贪心。
清凝开始正视慢慢浮于自己心头的欲望,也坦然在佛前承认自己对江砚宸的心意。
金佛慈眉低垂,座下众生紧阖双眼在心中默念自己所求。
却又不知,能不能将世人所求一一应验?
出了大殿,陆晚凝在人群中寻到齐乐瑶,眸色沉沉看了她一眼。
齐乐瑶看懂了颜色,垂下头去。
明日回城,便是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