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车从公社到白河大队已经过了吃饭的点了,此时正是白河大队的农忙期,大家早上五点天没亮就下地干活了。
出工早,中午收工也早,吃完饭下午还要接着干。
可想而知,郁瑶回到家哪还有她的饭。
不过,她早有心理准备,也没指望韩凤兰会给她留饭。
就算留饭了,她也不敢吃。
谁知道是不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家里没有人,橱柜没上锁,里面除了酱油醋味精,其他的粮食还有重要的油都没了。
不用猜,肯定是韩凤兰藏起来了。
这个家里表面上除了在工厂上班的郁德富和上学的郁天宝,其他人都在挣工分。
可韩凤兰郁红兰两个成年人加起来一年挣的工分还不如原身挣的一半,原身还挣的不是满工分。
由此可见,这两人干活有多水。
可以说大队每年分给郁家的粮食有三分之二都是原身挣的,她凭什么不吃。
郁瑶放下东西,走到韩凤兰和郁德富的房门前。
门被锁了,还换了把加厚的新锁。
很明显是为了防郁瑶。
可惜韩凤兰失算了,郁瑶目光落在两人房门口的箱子上,打开抽屉往上扣了扣,摸出一把钥匙。
韩凤兰向来喜欢把好吃的东西藏起来,钥匙最爱放在两个地方。
一个是她和郁德富门口的五斗柜左边抽屉里,另一个就是放在厨房角落的耗子洞里。
原身一直知道,也一直清楚韩凤兰的所作所为,只是她性子太软了,也可能是心里憋着一股心气儿,从来不会动这些东西。
打开门,郁瑶一眼就看到了柜子上放着的油盐和玉米面大米。
她去厨房找了个小的米缸和罐头瓶子,装够一个星期的口粮。
一个星期后,得重新拿稻谷和小麦去大队磨坊舂米磨面。大米和面都不能久放,放久了容易生虫,所以农村都是吃多少磨多少,一次磨够一个月的量。
她回来的时间已经不早了,其他人都已经去地里了。
郁瑶做了个快手菜,从篮子里拿了两个鸡蛋煮成白水蛋揣在怀里,便拿上草帽手套水壶去地里。
白河大队的大队长赵常顺是郁瑶外婆本家的隔房堂弟,按照辈分,郁瑶得喊人一声堂爷爷。
平日里对郁瑶没少照顾。
最近大队新来了几个知青,赵常顺先给知青分配了工作,之后再给她们分。
壮劳力都被分去做浇地追肥的重活,女同志则要轻省些。
郁瑶来的晚,活已经差不多分配完了。
赵常顺就让她和两个女知青去玉米地拔草。
这活轻省,就是距离有点远,玉米地在山上。
“郁瑶你在这等着,我让人去叫女知青了一会儿你记得多教教她们。这些城里来的娃是什么活都不会。”赵常顺说着这个,眉头皱得死紧。
刚说完,郁瑶就看到远处走来两个女知青。
走在前头的女知青梳着侧麻花辫,麻花辫被拉蓬松,头包脸,显得她脸格外小巧惹人爱。
她身上穿着白色的的确良裙子,脚上踩着精致的白皮鞋,看起来和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眉眼间流露出若有似无的嫌弃。
等看到郁瑶后,她表情似乎有些震惊随即又多了些了然。
“郁丫头,这是新来的知青。这是我们大队的社员郁瑶,今天拔草她是你们的小组长,你们听她指挥。一会儿她会带你们去玉米地拔草。”
“队长,这里追多少肥合适?”有人叫赵常顺。
“来了,你们几个互相认识下,我还有事先走了。”赵常顺简单叮嘱了几句,便离开了。
穆禾禾打量郁瑶。
郁瑶疑惑,“我们认识?”
原身一直没出过东风公社,应该不认识海市的知青才对。
穆禾禾看着郁瑶,脸上带着耐人寻味的笑意,伸出手:“你好,郁瑶同志,我是海市来的知青,我叫穆禾禾。”
原来她就是女主穆禾禾。
真是晦气给晦气她妈开门,晦气到家了。
tui——
书里只说女主穆禾禾和陆云齐很早就相识了,没想到女主居然是原身大队的知青,所以说两人之所以认识还是因为原身这个契机。
这世界真是一个操蛋的草台班子。
郁瑶见两人穿着的不是七分裤就是裙子,出于小组长的职业素养,还是提醒了一句。
“玉米叶子割人,我建议你们换长袖长裤,最好找队长要两双手套。”
穆禾禾眼里闪过一丝不在意。
她郁瑶算什么,不过就是个暂时的小组长,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她今天穿这么漂亮可不是为了干活,而是另有目的。
要不是郁瑶这个贱人从中作梗,她和云齐早就光明正大在一起了,她又怎么会让自己的孩子认贼做母。
这一次,属于她的东西,她要提前拿回来。
另一个知青听进去了郁瑶的建议,回知青点换了一身长袖长裤,找大队长要了一双手套。
该尽的义务她已经尽了,至于穆禾禾听不听就不是她能管的了。
她不听最好。
良言难劝该死的鬼。
郁瑶是一句话都不想和穆禾禾多说,带着两个知青走了三里地到玉米地,示范了拔草的要领,就分配区域,每个人拔一块。
穆禾禾已经开始后悔了。
这一路上蚊子虫子特别多,她露在外面的胳膊腿已经被咬了好多包,痒得不行。
更别说一路上的杂草树枝,勾得她头发凌乱,衣服还被勾破了,整个人狼狈极了。
她见郁瑶多拿了一件长袖褂子,刚开口问郁瑶借。
“我的,有用,不借。”
另一个和穆禾禾一起来的知青迟香兰眉头皱了皱。
“郁同志,你有多的,为什么不能借给禾禾用。我们就用一下,用完就还你。”
“我的东西我想借就借,不想借就不借。”
“你这同志怎么这样,我们是来下乡来支援农村建设的,是来帮你们农村的。领袖也说了,一切革命队伍里的人,都要互相关心,互相爱护,互相帮助。”
跟她拽领袖语录是吧。
看了那么多年代文,谁还不会两句语录。
郁瑶直接回怼,“领袖也同样说过,要向雷锋同志学习,对待同志要像春天般的温暖,对待敌人要像严冬一样残酷无情。”
“我的态度都是对人的。”郁瑶看了迟香兰和穆禾禾一眼,“抱歉,你们俩不在范围内。”
迟香兰没听懂还问了一句,“什么意思?”
“没听懂就对了。”
郁瑶目光在穆禾禾和迟香兰之间看了一眼,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
“你既然这么心疼她,把你的给她啊。”
说完,郁瑶用薄褂子围住脸,两只袖子交叠拴在脑后走了。
开玩笑,这可是她拿来当口罩用的,怎么可能给穆禾禾。全副武装就是为了防止被玉米叶割伤。
她小时候在乡下被玉米叶割过,这可不是一般的疼,火辣辣的红痕,和汗液混在一起,难受得很。
她选了一块离穆禾禾最远的玉米地,这里僻静没人,关键是从白河大队吹来的风正好路过,凉快。
干了一个多小时,郁瑶累得满头大汗。
中午吃的那点东西,根本不顶饿,她坐下,借着一人多高的玉米杆挡住太阳,拿出水煮蛋吃。
这时离她不远的玉米地边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大家都在干活,这里又这么偏僻,谁会来这里。
郁瑶刚要出去看看,听到来人的声音后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