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走廊,祁影孤独地站在窗前,听着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他没有回头,但却精准地认出了身后的人。
“虞总教,在副本里意外死亡的人,会怎么样?”祁影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平静如水。
可虞青枫知道,他很在意,非常在意!
“失去所有记忆,变成游走Npc。”虞青枫没办法对祁影撒谎,只能选择坦白。
“像朱庆年和邓亚松那样吗?”祁影终于转身,脸上只剩下茫然与无措,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虞青枫凝视着他,艰难地抬起手,落下的地方却不是祁影的头,而是他的肩膀。
“嗯,像他们一样。”虞青枫弯了弯唇角,无比认真地告诉他,“这或许会是薛霖最好的归宿。”
祁影知道虞青枫突然之间的变化意味着什么,摸头是对孩子,而他不需要。
紧接着,在祁影模糊且短暂的记忆之中,他看到虞青枫远去的身影,又陡然停住,转身,望向自己,天花板上的白色光线倒映在他的眼里,他说:
“祁影,不要为了不属于自己的过错而自责。”
祁影无措地眨了眨眼睛,还没来得及有什么反应,就听到虞青枫接下来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提醒他,“下次见面,别再叫我虞总教了,要学着改口。”
“那我应该叫什么?”祁影迟疑地问。
虞青枫意味深长地笑着,不答。
“虞哥?”
虞青枫摇头。
“青枫哥?”
虞青枫依旧摇头。
祁影呼出一口气,试探性地开口,“虞青枫?”
听到这个称呼的当事人,嘴角瞬间垮下来,“你以前可不是这样叫我的。”
祁影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想起某个尤其羞耻的称呼,没好意思叫,只好瞎扯,“忘了……”
一看对方这副神色,虞青枫就知道他一定记得,故意逗他,“是吗?要不我提醒提醒你?”
祁影飞速捂住耳朵,顺着楼梯落荒而逃。
……
另一头的病房里,各有各的难念的经。
柏寂野一边帮池秽换药,一边俯身呼呼呼个不停。
那夸张程度,池秽都看不下去了,恨不得立刻抽回自己的手,怎奈柏寂野手劲儿太大,抽不回来。
无奈之下,他只好叹息似的吐出一句,“柏寂野,能别那么夸张吗?我又没说疼。”
“我替你疼啊!”柏寂野拧着眉,手下的动作却非常轻,轻得都有些痒了。
不得不说,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池秽这边,连眼睛都没眨一下,而另一间病房里的陶花笺已经喊得嗓子都哑了。
“不行,止痛药!!”陶花笺的后背受了伤,这会儿已经上过药了,只能趴在床上。
眼见没人理她,陶花笺便在混乱之中攥住谢淮安的衣角,嚷嚷道,“小安子,我要止痛药!!”
谢淮安犹豫地瞥她一眼,“你刚刚已经吃过一次了……”
“事不过三!我没吃够!”陶花笺张口就来,哪管什么狗屁逻辑。
谢淮安知道她有多么怕疼,但又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陶花笺把止痛药当饭吃,到头来,为难的是他,挣扎的还是他。
“阿桃……”
这一声近乎呢喃的轻唤,让陶花笺整个人都精神了。
她警惕地睨着对方,口气不善,“你刚刚叫我什么?”
谢淮安没想到自己脱口而出的称谓会被陶花笺听了去,明明自己已经刻意压低过音量。
“我没叫。”他矢口否认,一副无辜又真诚的模样。
陶花笺威胁般的眯起眼睛,沉默地盯着他看了良久,忽而扯唇笑了,语气满是嘲讽,“我是伤到了脊背,不是伤到了脑子。”
谢淮安一句都没有反驳,垂着头,扭扭捏捏地扣着自己的手指甲。
陶花笺并没有就此打住,而是玩味地反问他,“你知道,上一个这么叫我的人,后来怎么样了吗?”
谢淮安的身躯明显僵硬住了,依旧没吭声。
“我亲手杀死了他。”
陶花笺挑起唇,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谢淮安,每一寸目光都像凌迟,逼得对方不得不抬起头,看着自己。
“还有,在这个世界上,凡是这么叫过我的人,尸骨都已经凉透了。”陶花笺温声细语地询问他,带着从未有过的耐心和温情,“你想试试吗?”
谢淮安安静地任由她看着,视线不偏不倚,直白又热烈,“我很想试试,你愿意让我试吗?”
闻言,陶花笺的神色瞬间变了。
原先一手拿捏着全部的节奏,牵着对方的鼻子往前走的陶花笺,在谢淮安这个问题问出口后,彻彻底底地感受到了慌乱。
更多的是不可置信。
目睹了这些,谢淮安的脸上并没有浮现出博弈胜利了的得意神情,仍旧是淡淡的,不紧不慢,游刃有余。
似乎事事都在他的可控范围之内,“失控”这一词,也永远不会落到他的身上。
“阿桃。”
这一次,谢淮安不遮不掩,用正常音量重复了一遍,却丝毫没有挑衅的意味。
陶花笺忽然觉得看不透他,也猜不透他,眼前的这个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缠上自己的呢?
她记不清了。
好像是来到系统里第一天,洪亮宣布解散之后,这人就一股脑儿地穿过人群,然后站在自己眼前,无比郑重地做着自我介绍。
当时的陶花笺只是稍微打量了对方一眼,长相和性格看起来都太冷淡,不是她喜欢的那款。
以至于听完对方的自我介绍,她一点儿也不感兴趣,甚至还有点烦。
草草打发以后,她转身就钻进了一家酒吧。
就像柏寂野说过的那样,系统也是一个小世界,现实世界里有的那些场所,系统里几乎都有。
陶花笺好不容易摆脱那些“歪瓜裂枣”,情绪一上头,接连点了好几个符合自己审美标准的男模。
酒吧里的光线晃眼又眩目,周围是男男女女的嬉笑,以及dJ响破天的声音。
杯子里的酒还没喝完,陶花笺的手腕就被人重重地攥住。
她迷蒙地抬起头,被酒精麻痹了的大脑跟不上反应,只知道摇摇晃晃地跟着对方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