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寂野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感觉有人碰了自己的脸。
他缓缓睁开眼睛,恰好与黑暗中的池秽对上视线。
“禾岁?”柏寂野瞬间清醒了,一骨碌地从床上爬起来,反手握住池秽的手腕,“你刚刚摸我了。”
池秽故作嫌弃地睨他一眼,“你口水流出来了,我帮你擦一下。”
“骗人,我睡觉流不流口水,你最清楚了。”
柏寂野见他穿得单薄,连忙把人拽进被窝里,让他与自己面对着面,额头抵着额头。
这种姿势,近得足以交换鼻息。
“你怎么下来了?”
池秽把攥着衬衫的那只手举起来,不咸不淡地答,“来还你衬衫。”
柏寂野顺势牵起池秽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下,“谁家大晚上还衬衫啊?说吧,你是不是对我别有所图?”
“我怕你没衣服穿,没别的了,你别太自恋。”
事实证明,天塌下来,都有池秽的嘴顶着。
不过柏寂野总是能够轻而易举地读懂他的所有潜台词,像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天赋。
如果这真的是一种天赋,那么是不是便可以说明,我生来就会爱你。
这是本能。
“禾岁,承认吧,你就是想我了。”
池秽没吭声,小小一个,缩在柏寂野怀里,看得柏寂野心都化了,忍不住凑上前吻他。
“怎么进来的?”柏寂野趁着接吻的间隙,笑着追问他,“嗯?小傲娇鬼。”
池秽被他吻得七荤八素,认真地回答,“撬锁。”
“你还会撬锁?”
眼看着就要擦枪走火,池秽赶忙推开他,“别亲了……”
“为什么不给亲?”柏寂野故意逗他。
“我腰疼。”
只需要仅此一瞬,柏寂野立刻心软,把人拉到自己怀里,老实乖巧地给池秽揉腰。
他轻嗅着池秽身上好闻的沐浴露香,接着刚才那个问题,“谁教你撬锁了?”
闻言,池秽皱起眉,疑惑地苦思良久,“我不记得了……”
“对了,我在你的衬衫口袋里翻出了两样东西。”池秽忽然想起这个,把衬衫递到柏寂野手中,示意他去摸口袋里的东西。
柏寂野听话地照做,果真翻到了两样东西。
一是叠得整整齐齐的小纸条,二是一串用秸秆编成的平安符。
前者他记得,是祁影写给他的。
可是里面偏偏有着两种不相同的字迹。
后者他也记得,是上次割稻大赛的时候,他躲在某个犄角旮旯里偷懒,亲手为池秽编了这个。
可是他原本是不会编的。
柏寂野想不起来了,只记得依照记忆,把平安福递到池秽手上,“这是用禾穗的秸秆编的,‘彼黍离离,彼稷之穗’,‘穗’与‘岁’又同音,寓意岁岁平安,象征着光明与希望。”
“我本来是打算在你生日那天送给你的,但是……我好像并不知道你的生日是在哪天。”柏寂野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纵使他查遍系统里关于池秽的所有资料信息,也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
直到下一秒,屋外传来零点的钟声。
池秽无比认真地告诉他,“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的生日是在哪一天。”
柏寂野无措地眨了眨眼睛,心口闷闷地疼。
他想要心疼池秽的一切过往,一切遭遇,可偏偏他根本就不了解池秽的过往和遭遇。
平日里巧舌如簧的柏寂野顿然失了声,在感情方面,他迟钝,懦弱,摇摆不定。
窗外的烟花在人类防御阵地上空绽放,池秽背过身,望向窗外,眼底倒映着烟火的绚烂与缤纷。
这一刻,柏寂野尤其坚定。
“禾岁,今天是个好日子,不如……从今往后的每一年,每一年的今天,我都陪你过生日吧。”
池秽茫然地转过身,看着柏寂野格外诚恳的眼眸,里面闪烁着比晨光还要明亮的光辉。
池秽知道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也知道自己一旦答应,就变相于许给柏寂野自己的一辈子。
可是一辈子太过遥远,他不敢轻易许诺。
他更不敢保证,像他这样阴晴不定,喜怒无常的人,是否真的能够维持住当下这种正常人的恋爱状态。
他怕自己会发疯,间接地伤害到柏寂野。
望向柏寂野瞳孔里满是期待的微光,池秽残忍地扯起唇角,笑了起来,“柏寂野,新年快乐。”
话题被终结,主动权又重新回到池秽的手上。
即使他没有正面回答,柏寂野也会懂得他的意思。
不接受就是拒绝。
“嗯,新年快乐。”柏寂野配合着他,也跟着笑,“没想到在短短半年时间里,我们竟然一起度过了三个新年。”
副本外一次,《白色婚纱》一次,现在又一次。
柏寂野玩笑道,“像不像我们已经在系统里相知相守相爱了整整三年?”
池秽只是笑,不答。
“禾岁,如果我们之间……是实打实的三年陪伴,你有可能为了我留下来吗?”柏寂野敛了笑,哑声问他。
池秽舒出一口气,态度干脆利落,“不可能。”
“那就好。”柏寂野如释重负般漾出笑意,声音好似叹息,“不遗憾了。”
我们没有三年,哪怕有,也没有未来。
柏寂野阖上眼睛,把池秽抱得很紧,像是害怕他下一秒钟就会消失不见。
池秽莫名想起柏寂野在写给自己的纸条上说,不要有太多烦恼。
但他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
甚至在情事最为疯狂的时候,从眼角淌下来的那滴热泪,都能够表明一切。
池秽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而他只能无动于衷,隔岸观火。
最后,柏寂野在池秽的唇上落下一吻。
声音哽咽。
“晚安,禾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