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崇光从外面走了进来,许是大喜的日子,他一身红衣,颀长的身形格外高大,打扮也是颇为利落,一副青年将军的模样,眉眼微挑间,骨子里那份不羁洒脱之意泄出,好一个肆意青年。
他一进来,就看到屋里穿着红色嫁衣的女子,女子五官精致,嫁衣未褪,衬得那微红的眼圈越发红肿,身形看着也格外瘦削,好似风吹就能倒,显然昨夜,确实受了大委屈。
“夫人。”顾崇光看着,更愧疚了,只是不知作何解释,更何况,以后他恐怕也不能和她行夫妻之事……只能道:“光昨夜吃醉了酒,特意来向夫人请罪。”
盛欢一时间没说话,只是看着他,只一眼,她就知道他格外行,很行!她心里想了那么多,面上却不显,只那双翦水秋瞳里,好似又有泪盈出,顾崇光明显看到了女子眼里的纠结,还有欲言又止,就是没有怪罪。
顾崇光不解,正要说什么,女子就已经把头低下,声音怯怯的。
“不怪夫君。”女子声音偏柔,从顾崇光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她轻咬住的下唇,她把下唇咬得格外用力,好似在忍耐什么,脸颊甚至为难的升起两抹红晕,声音低低的压着:
“我已经想通了,我知道夫君……不……艰难……”
后面两个字,她咬得极轻,几乎低不可闻,可顾崇光是谁,他武力值高,耳力超群,自然听到了。
听到的一瞬间,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起初还没想明白是什么,但见她这表情,他瞬间想明白了,不什么!她想说他不行吧!顾崇光豁然抬眼,眼里满是震惊、错愕。
他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娇娇怯怯的女子,是真的没想到,她那么敢想!他倒是没生气,毕竟自己的身子行不行他自然清楚,只是没想到,她真会这么想而已,显然,也是信了外界的传言。
盛欢没看到他的震惊,她的脑袋已经垂得厉害,露出了修长的脖颈,手指捏紧:“夫君放心,你救禾微于水火禾微已是感激不尽……”
顾崇光快气笑了,被她笃定的语气,幸好刚才他进来没让下人跟进来,要不然……别说,他这新娶回来的夫人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顾崇光第一次认真去看她的眉眼,他甚至想要去摇晃她的脑袋,看看里面都装着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女子不知他在想什么,这时,她终于鼓起勇气抬眼直视男人,她眼里满是诚恳、认真,没有丝毫嫌弃:
“夫君你别难过,你在禾微心里,一直都是很好很好的人,就算不能行……”她吞下了“房”字,囫囵道:“也没关系的。”
顾崇光气完了,这回倒是没笑了,也许是女子眼里的神色太过郑重认真,让他知道她的心意,反而不好轻易对待了。
他收敛心神,她这么想也好,免得他找借口,最后还不小心伤到她,对两人来说,她误会的这个结果,也算好事。
他上前一步,凝重的情绪松懈,高大的阴影笼罩住女子:“当真没关系?”
她有些不自在他的靠近,点头,眉眼柔软,眼里又带着一包泪,好似一逗就能落,却坚定得好像在发誓:“没关系。”
顾崇光眉微挑,也不多解释,道:“那就收拾收拾,我带你去见兄长。”
侯府里,老侯爷老夫人早逝,府中如今就两个男主人在,而侯府如今的大家长,正是顾崇光同胞兄长——如今的侯爷顾珩清。
顾崇光转身,抬脚时,后面的衣袖竟就被拽住了。
他回头,就见女子纤细的手指正抓在他的红衣上,白与红的相撞,格外显眼,她的手指,甚至微微的在抖。
顾崇光眸色微暗。
女子没发现,弱弱的看向他,抿了抿唇:“夫君,就算你不能……能否也在屋里待几日,我们才新婚,我,我害怕……害怕外人说。”
说出这些话,好像用尽了她所有的勇气,说完,她就站在那里,好像在等什么审判,格外不安。
顾崇光见她这样,立刻想到了她寄人篱下没有安生的日子,她显然缺乏安全感,自己既娶了亲,虽不能做什么,但也不想因为这事让她成笑柄,在新房里住几晚,确实是应该。
更何况,他目光在她眼圈上转了一圈:“好。”
她闻言,眼眸刹那亮起,把那柔软无辜的五官都照映得格外鲜活。
许是激动,她眼里又有眼泪掉下,顾崇光凝眸去看,心里暗想,怎么就那么多眼泪呢。
“多谢夫君。”她尾音翘起:“夫君,你真好。”
顾崇光被她这软软的“夫君”二字给叫得有些不自在,胡乱“嗯”了一声。
——
下人进来梳妆,盛欢褪下了一袭嫁衣,换上了红色的披帛襦裙。
她坐在梳妆镜前,像个洋娃娃一样任由婢女梳妆。
定远侯府的婢女手艺很巧,很快就给盛欢化好了合适的妆容和发髻。
绿绮见自己无用武之地,还是很想要上前,没想到却被中间出现的婢女挤到了一旁。她愤愤不平,可每次想找盛欢告状,都被其他婢女给挡住。
再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她就是蠢的,很明显,她被定远侯府的婢女给排挤了。
盛欢自然注意到了这一幕,却当没看到。
“二夫人,您真好看。”
梳妆的婢女似云嘴巴很甜,一个劲的夸。
盛欢有些不好意思,抿了抿唇。
“二爷。”
这时,顾崇光也从外面进来了,婢女们福身,盛欢闻言,偷偷从铜镜里抬眸看向他,见他看过来,乖乖巧巧的笑了一下。
顾崇光眼里,好似看到了年画娃娃,不过还是瘦了点,应该多吃点,他心神一转,抬头。
“走吧。”
——
在去主院的路上,顾崇光走在前面,然后,他就发现自己新娶的夫人一直在亦步亦趋的跟着他,她小脸严肃的绷着,好像在面临什么世纪大难题。
“兄长不吃人。”顾崇光想了想,道。
“我知道。”盛欢揪着帕子:“夫君你快走,别,别看我。”
她显然在紧张,语无伦次。
顾崇光被她这谨慎的样子逗笑,他也是真的笑出来了,他的性子本就这样,想笑就笑:“兄长人很好,只要不犯错,他都不会生气。”
她捂住了嘴,瞪大了眼睛,非常有学术精神的看着顾崇光,确认:“犯错?夫君,什么才算犯错?”
顾崇光想了想:“触及他底线的事。”
她郑重的点点头,好似要把一切记在心里。
看她那么认真的模样,如果手边有笔,恐怕都能当场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