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静檀平时性情温和,待宫人也是极好的,还多次在陛下面前替宫人求情,众人还是第一次见她如此动怒,当众动手打人。
“你,你竟然打我?”半晌,闻暄妍才反应过来,憋回去的眼泪决堤而出。
她放下捂住脸颊的手,肿起的脸颊上赫然印着清晰的巴掌印,再配上她委屈至极的神色,活脱脱像被人欺负的小可怜。
她以为只要她在众目睽睽之下,求闻静檀出手相救他们二房,闻静檀迫于名声断不会公然拒绝的。
可她没想到闻静檀竟然如此狂悖,当众扇她巴掌!
“四年前,你父亲栽赃嫁祸我父亲,害得我们家破人亡,我只打你两巴掌,你该跪下来磕头谢恩了,闻、暄、妍!”
闻静檀脸色阴沉若水,目光阴鸷,声音似淬了寒冰一般。
萧曜嘴上说不准闻静檀再记挂此案,可每一次案件有新的进展,他都会主动与她提起。
四年前,闻家二房为了自个的前程,把账册、书信塞在她父亲书房,害得她父兄族人被流放,被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因为他们的陷害,她与母亲以及族中女眷、稚童,籍没入宫为奴,母亲与其余女眷、稚童全都死绝,仅剩她在宫中苟且偷生!!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拜闻家二房所赐!!
她为奴时,闻暄妍避她如蛇蝎,她册封后,闻暄妍又时常装模作样来与她套近乎,拿她当垫脚石争宠!
闻暄妍可一点儿都不无辜!
她考虑到自个如今是双身子,皇嗣为重,她才一直强压着滔天的怒意,暂时没去找闻暄妍的麻烦。
她没找闻暄妍麻烦,闻暄妍倒是先找上来,不止惊扰了她,还口口声声指责她,不救闻家二房便是冷血无情?
“你,你在胡说什么?”
“你,你阿耶被人栽赃陷害,与我阿耶何干?”
闻暄妍脸上满是震惊,连哭都忘记哭,几息后,她眼神闪躲,声音突然拔高:
“妹妹,我知道我们二房如今落魄了,可你也不能如此冤枉我们二房啊——”
闻静檀神情睥睨地扫了一眼她垂在身侧的两只手,闻静檀突然一把扯过她的一只手,她的手果然紧紧揪着衣裳。
闻静檀松开她的手臂,推搡了她一把,清澈的杏眸里蕴含着深层戾气,“你果然早就知道此事!”
“你,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闻暄妍支支吾吾回答,许是意识到自个眼神闪躲,又梗着脖子与她对视。
“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你的手指搅衣裳做什么?”
闻静檀嗤笑一声,“你自幼便是撒谎精,你每次一撒谎,手就不自觉地搅衣裳。”
闻家大房二房分家后,两家就住在隔壁,两家人时常往来,闻静檀自然十分了解闻暄妍的品性。
也是因为两家来往一如既往地密切,她父亲才能趁自个父亲不在,偷偷潜入书房在栽赃嫁祸!
“我—— ”闻暄妍脸色骤变,两只手变得手足无措。
“你既然早就知道此事,却还敢大张旗鼓地来逼我救你们二房!”
“闻暄妍,你与你父亲对我们家做的一切,岂是区区两巴掌就能掀过去的!”
闻暄妍被吓得脸色惨白,她确实是一早就知道父亲栽赃陷害大伯的事儿。
当年出事不久,她去书房寻找父亲,无意中在书房外听到父亲与别人谈论起此事,她才知晓真相。
她以为闻静檀不知道真相,这才特意跑来逼闻静檀的……
闻静檀一手扶着微微隆起的小腹,脸上显出一抹难受的神色,有气无力地喊徐嬷嬷,“徐嬷嬷,闻美人吵得我浑身难受。”
徐嬷嬷在宫中侍奉多年,哪里不明白闻静檀的意思,立即吩咐,听到动静恰好赶出来的云清去药尚局请奉御。
随即冷声吩咐观南:“闻美人冲撞丽美人,惊扰皇嗣,观南你速去禀明贤妃娘娘与昭媛娘娘。”
观南得令刚要转身,闻静檀及时叫住观南,“事关皇嗣,还是先禀明皇后娘娘罢。”
皇后辛苦安胎还有闲情给她拱把火,她也不能让皇后太闲着不是。
眼看事情要闹大,她的目的没有达成,闻暄妍眼心急如焚,她推搡着宫人,继续喊道:
“妹妹,我没有冲撞皇嗣,我只是想你救救阿耶——”
陛下、姜淑妃都不肯搭理她,闻静檀是她最后的希望,她不能这般轻易就放弃。
若他们二房真的获罪,没有家世依仗,受到父亲连累失去恩宠的她,只怕她往后在宫中的日子过得连宫人都不如……
不,她不能失去锦衣玉食的好生活。
眼看她还纠缠不休,徐嬷嬷指挥宫人把她送去千秋宫。
家族获罪求助无门的嫔妃,连个得宠的宫奴都不如,更别提与皇嗣相比。
宫人闻言,赶忙上前把她架走。
皇后正要午歇,京墨进来禀报,“主子,闻美人在常宁宫外冲撞了丽美人,惊扰皇嗣,观南奉丽美人之命领着闻美人来请主子做主。”
皇后似头疼地按了按额角,无奈道:“让她们在正殿候着罢。”
皇后梳好妆出来,看到闻暄妍红肿的脸颊上印着两个巴掌印,眉头微蹙,冷声询问到底怎么回事。
“是,是……”闻暄妍捂着脸颊,泣不成声。
霜华扑通跪在地上,替她解释:“回禀皇后娘娘,主子是被丽美人打的。”
闻暄妍委屈至极地接过话,“娘娘,妾身父亲出事,妾身求助无门,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妹妹身上,未曾想,惹恼了妹妹。”
皇后闻言,脸色冷了下来,“观南,闻美人脸上的伤可是丽美人打的?”
观南不愧曾是御前大宫女,面对皇后的质问,态度依旧不卑不亢:
“回禀皇后娘娘,是闻美人冲撞了我家主子,我家主子受到惊吓动了胎气,闻美人仍是咄咄逼人,非要主子替其父求情,主子为保皇嗣安康,才不得不亲自用些手段让闻美人冷静下来。”
“你——”闻暄妍被她的瞎话气得浑身哆嗦,“娘娘明鉴,妾身只是一时心急,并无冲撞皇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