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走出了店门,无事发生,又坐马车出了县城,无事发生。
“她不会杀我们的。”
楚韵清目光清冷,“至少在找到宝藏之前不会动手。”
项城点点头,道:“我查过他们的来历,四十九年前林风买下了那间药铺,三十九年前消失,一个月后药铺来了个自称他妹妹的女子,二十七前,那女子消失,紧接着掌柜来了,掌柜的易了容,他们三人都伪造了身份。”
“林风的样貌与归无派林泽七分相似,且按照当年林泽消失的地点和方向极有可能是他。”
“锦衣卫查不到掌柜和那名女子的来历,而林泽与花间派任思烟、江湖人红瑛以及方恒方妤兄妹,特别是曾经的宁荣府知府吴恙有所牵扯,疑似是吴恙旧妻林夏丫之子,父亲不详。”
顿了顿,项城蹙眉道:“林夏丫此人十三岁时落水后性情大变,行为做派不似同一人,不知使了何手段与镇上陈家结了干亲学了医术,治好了吴恙,最后却突然离开了。”
“啧。”王景澈喝了口茶,不满道:“你查了他们的来历,来之前不早说?”
“上边让我爹收集这些江湖武人的信息,我只是来时顺手查了番,他们三人这些年都安分守己,不曾牵扯什么祸事,我也想不到韵清真解出了藏宝图的秘密。”
楚韵清挑了挑眉,“小瞧我?”
“且不说林夏丫,林泽曾是第十二届武林大会六十六名,当时的修为应是二流境界,四十九年前武林大会上未曾见其出手。”
“但归无派弟子达到二流境界,其掌门修为更是达到一流巅峰,离宗师只差一步之遥,林泽天赋不差,至少也应是一流境界,甚至与掌门相比不差多少。”
听此,楚韵清脸色严肃起来,“据说离乐已是宗师之境,寿达两百。”
三人沉默了。
项城淡然一笑,“掌柜的易了容,我怀疑她与林泽的妹妹是同一人,如今我们看了那藏宝图,掌柜的让我们去寻宝,我们也不好推辞。”
楚韵清一脸纳闷,“宗师可是镇国之宝,一流巅峰都抵不过宗师一剑,他们不缺财富地位。若这只是普通宝藏送了我们掌柜也不会在意,可她说这是可使一个家族延续千年的财富。”
“可掌柜为什么要我们去寻呢?还是陷阱……”
“唉!会不会是我们想多了,宗师要什么没有?掌柜或许真的只是不想要了送我们罢了,年纪大了看开了的人就这样爱送人东西。我爷爷就是,当年差点就把我送出去了,还好我聪明跑回来了。”王景澈摇起了折扇。
见楚韵清瞪眼,他立马笑道:“开个玩笑,能使家族延续千年的从来不是什么宝藏,一个引人注意的噱头罢了。”
项城笑了笑,“林泽性子冷淡,为人低调不曾与人结怨,不是什么嗜杀之人,那羊皮图确实是他偶得,图中有能使家族延续千年的宝藏是周家所传,周家也不曾与林泽有过往来,传了二百五十年尚且不知羊皮图中藏有何物,林泽又如何知晓?”
楚韵清垂眸,“若是他祖上和这宝藏有渊源,那在咱们解开藏宝图时便可杀了我们,而不是放任我们离开,不怕我们传出去,要么他和这宝藏关系不大,没有那强烈想要宝藏的心思,要么里面机关重重,让我们带人进去陪葬。”
项城收敛了笑容,脸上带了几丝忧愁,“幽州边境动乱得厉害,可能要打仗了,一旦打仗,国库根本不够支撑。”
二人一听,缄默不言。
“我接了任务,你俩就别去了,我带人去便行。”
楚韵清一听,立即抬眸看向他,“图是我解的怎能不去!”
“见者有份,我也去!”
“这不是小打小闹,会死人的。”
“我帮你们破机关,我脑子好使!”
“那我送个人头吧!”
“锦衣卫有专人负责此事,我会带一支军队前往。”
楚韵清瞪着他道:“你能调动的锦衣卫有多少?”
王景澈哼了声:“你要带的军队还是我爹军营的。”
“你爹也就给了你十个毛头小子,我娘可是神捕,我从小跟着我娘破案,整整十一年,见过的机关巧术不说上千也有几百,墓我也下过,在破机巧上我敢说没一个比得过我。”
“将士们都认识我。”
“少了我,万一遇到不会的你怎么办,拿将士们的人头填吗?”
“带上我,我拿我人头让我爹给你五十亲兵。”
“我可以为他们指点一二。”
“我可以让你多带点人。”
项城看着面前那执着的两人,叹气道了声,“我让我爹多派些人来。”
“嫌弃我们?”
“有我们你就偷着乐吧你还嫌弃!”
“景澈,你带点人,我带我那做捕快的叔婶,咱们一起比他强多了。”
“说得有理……”
……
林月见他们离开了县城,立马开始收拾东西跑路。
这三人一看便知是富家权贵子弟,地图是她给的,不知其中有宝藏还是陷阱她也说明了,是宝藏还好说,若是个陷阱死了人被找上门来,人心都往恶处长,她也无处说理去。
且这半个月来周遭多了几道陌生的视线,他们有的仅是路过像路人般好奇地瞟一眼,有的进来让她治病。
她逛街时也是如此,在她突然脱离了原来的活动轨迹刹那间便有许多目光扫来,老弱病残皆有,装得很像,可视线给她的感觉不一样了,像是被人盯着。
这氛围有些紧张起来。
她还以为是针对她的,仔细观察了下才发现他们观察的不止是自己,凡是江湖人都多多少少被人监视着,这里应是出了什么事了,或者将要出什么事。
有些武者很警觉,有一两个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他们的铺子没开,人也不见回来。
他们本无关系,监视他们做什么?武人有的也就一股子力气,难道有人闹得太欢让朝廷感受到威胁,要围剿武林人士?他们这里比其他地方平静太多,不应该。
江湖和朝廷是两个势力,对朝廷来说,武林人士聚则怕起义,散则如毒瘤,折腾得很。
京城繁华复杂,有各种政治势力和江湖人物在,将武林大会开在天子眼皮底下是安全,避免了许多纠纷,但这何尝不是一种监视和控局,龙门镖局虽说是江湖人的,但实际跟朝廷的差不多。
林月穿着黑衣,跃上屋顶,踩着青瓦悄无声息地而过,偏头往下方望去,有窗开了缝,从未关过,躲过那窗缝视野,她落在另一个屋顶暗面猫腰前进,将要出暗面时林月停下了脚步,没有往前跃去。
视野左前方二楼有一道窗同样只开了一小条缝,视角正好囊括前面的屋顶,她落到地面,顺着墙角往左快速掠过,闪到阴面,前方又有窗,还有人伸出头来假装看风景,她继续往前摸索。
将要靠近城墙时林月停住了脚步,她整了整面巾,从屋顶正脊露出头来,视线下移,不远处的屋顶上一人被两人拦住,见到三人时林月不禁眼皮一跳,都是熟人。
被拦住的是她药铺左边卖字画的,看着一脸儒雅的削脸书生,此时正和她一样穿着黑衣背着包裹,另外两个有一个是右边卖杂货的羊胡老汉,剩下一个是卖酒的厚唇大叔。
“何生!你想去哪?”卖酒大叔喊道。
“在下可与尔等并无过节,为何拦我去路?”削脸书生脸色紧绷,手握着一把断刃。
羊胡老汉背着手上前一步,缓缓道:“何生,孤儿,五岁入风雨楼习暗杀之术,精通易容,代号千面,三十七次暗杀无一败绩,第三十八次却失手,只因对方曾经馒一头之恩。”
易容术,林月一挑眉,十年了她没瞧出来易了容,人家却一清二楚,她这易容应是早被识破了,大意了。
“风雨楼楼主得知后一怒之下给你下了听风惊雨之毒,毒深入肺腑,命不久矣,按你如今状况至多再撑个两三年,且得日日忍受如骨附蛆之痛,一到雨天毒性发作,五脏如焚,生不如死。”
何生哼了声,握紧断刃,“在下生死无需阁下操心!”
“何生,老夫手中有听风惊雨的解药。”羊胡老汉从袖口中拿出小瓷瓶。
见对方手中的瓷瓶,何生瞬间眼热呼吸急促却又在下一瞬恢复正常。
捕捉到对方异样,羊胡老汉和善一笑,“老夫看中你的易容术,为我朝廷做事,五年后还你自由。”
“说得好听!”何生面色不变,“你们朝廷与风雨楼有何不同?”
“老夫在锦衣卫徐达徐千户下做事,拿项上人头担保!若你应下,这解药老夫可立马给你,且朝廷让你免去风雨楼追杀,你也不必躲躲藏藏,可自由活于阳光下。”
林月在旁边瞧着,她还以为他至少也挣扎一下,先放几句狠话打一架打不赢再投,可他直接同意了,接过羊胡老汉抛来的药吃了下去,运转内力加速药效,等了片刻,或许药发挥了效果,他神情轻松了许多。
日日折磨生不如死,即便处于牢笼身不由己,若有活路有多少人选择死亡,这世上哪有那么多铁骨铮铮的汉子。
“出来!”老汉忽然一喊。
林月被他喊得身子一颤,被发现了吗,不可能,她的归无功已至圆满,可将自身气息降至最低,对方也不曾看过来,有诈,稳住。
羊胡老汉往这边直直瞧过来,盯着这里,“只给一次机会,老夫数到三,再不出来休怪老夫不客气了!”
“一!”羊胡老汉往这边走来。
“二!”他越走越近且拿出了飞镖,林月已做好准备。
待老汉张口欲喊三之际,林月脚刚要动,屋顶另一边便传来一道急切的喊声。
“且慢!”
一道身影踩着青瓦跃到老汉面前,林月定睛一看,是羊胡老汉对面的木匠铺大哥。
羊胡老汉又是一番说辞,将木匠铺大哥身世扒出来,原来是采花大盗,怪不得时不时见他瞟过来。
两人整日面对面看着自然也熟悉,没过多久铁匠铺大哥吃了颗丹药后也归顺了朝廷。
四人正准备走,忽然有人道了声,“谁在哪里!”
扭头便见一只黑耗子猛地往远处窜去,顷刻便不见了踪影。
“咦?好像是你们隔壁啊!”木匠铺大哥眯眼远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