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族的日子是越来越差了
可是黎族那帮姓黎的老头脸色越差，姚岚的心情就越好
这种好心情在姚灵光将自己听说过的姚步姽在马场大战黎啸，还离间了姓黎的跟大王子的关系这件事，添油加醋地讲给姚岚听的时候达到了高峰
她躺在躺椅上，旁边茶座上摆着茶水跟水果，果皮堆的满地都是她却懒得收拾
姚灵光说的天花乱坠，说道黎族那些老头被骂老糊涂的时候甚至拍起手来，笑得姚岚还差点被果壳呛住
姚灵光赶紧给她拍背，倒水递过去
“慢点，师傅你别着急”
姚岚灌了一大口，声音有些嘶哑还带着笑意
“我没事，大王子真的这么说的？”
“当然是真的”
姚灵光顺手给自己剥了个橘子，掰开一半递给姚岚
“还是姚步姽厉害，这才对上一天就把您不敢说的都说了”
她还感叹着，没注意姚岚正在不满地转头看她，伸手把她剩下那半个橘子抢过来
“你才去几天啊，就叛变了？”
姚灵光被抢了橘子，只敢在心里翻白眼吐槽师傅幼稚，面上还得笑嘻嘻地讨好
“哪能啊，我是替师傅去看住她的，要将她的一举一动全都报告给你，也就是看着她跟您出气的份上我才夸她的”
姚岚带着笑意看她
小萝卜头一个，心眼还挺多
姚岚大人有大量放过她，挑着自己感兴趣的继续问
“顾家是怎么回事？”
姚灵光摇摇头
“不知道”
说完小脸上露出鄙夷的表情
“反正看着不像好人”
不像好人的顾五还想着什么春秋大梦姚步姽还不清楚，顾梁倒是满脸愤恨，活像是受了多大委屈一样来到了姚步姽的塌下
苏景行是有点吃醋，但那都是他跟姚步姽关起门来的小情趣，还不至于将气撒到这个小孩身上
于是顾梁就这么莫名其妙没送来，没头没脑地被晾在了这里
没人特意为难他，甚至没人多搭理他，好像他跟酒楼里其他人没什么两样，顾梁紧绷的心态在其他人两天的无视之后不得不放松下来
虽说还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但是这片刻的平静居然比每日跟在五叔身后强多了
苏景行在又一次看到顾梁在酒楼里发呆之后，没忍住回去问姚步姽
“你将他要过来有什么目的？”
姚步姽反应了一会才想起来顾梁
她笑着问
“不是他叔叔硬塞给我的？怎么是我要的？”
苏景行冷哼一声，不相信姚步姽的狡辩
“你要是不想有一百种办法拒绝他”
说着靠过来
“别想蒙我”
姚步姽捏着对方的下巴笑了一声
“也不算蒙你，只是还没想法怎么用他”
说着突然突发奇想一样对他说
“不如你真的去教他吧”
苏景行这下真的一愣
“我教他什么？”
“武功啊”
姚步姽说的理所当然
“顾勋朗脾气硬，怕是从未对他这个弟弟进过兄长的义务，你们是好兄弟，你帮他也一样”
狡辩，还是连掩饰都不愿意的狡辩
苏景行眯着眼睛试图看出姚步姽的意图，可是对方只是微抬着头坦荡地看回来
很快他就败下阵来，转身就打算走
姚步姽在他身后不忘提醒
“别忘了去教他啊”
苏景行猛地拉开门，回头假笑
“想的美”
—————
之后的几天，黎族还是变着法地给姚步姽找麻烦，可惜姚步姽那莫名其妙的财力就跟她这个人一样深不见底
几次交锋下来，别管转赚了赔了她都能继续拿出一堆银子来砸钱，就像玩一样
可是姚步姽能玩，黎族人玩不了，黎啸是最厉害的族长，但是拿大家的银子出去打水漂，一点好处没捞着他也担不起
更别说为了平息大王子的怒气他还将身边几个老人夺权了
这下更是内忧外患，最终在姚岚嘲讽下，他突然意识到这位神秘的赵姑娘可以为姚岚所用，为什么不能上了自己的船呢？
虽然两人一开始见面并不愉快，那是因为族老糊涂，上来就想用钱权压人，逼得人只能继续往姚岚的方向倒去
可是姚岚也没能为她带来什么，毕竟跟几位王子利益交换的路径都撰在他手里
商人重利，有钱赚的事，一切都好商量
黎啸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当天下午就去拜见姚步姽，可是却没见到人
看着门口拦着的侍卫，黎啸脸色铁青
“你们什么意思？”
侍卫铁面无私
“我家主子在里面跟赵掌柜谈话，还请阁下不要叨扰”
要是平日哪里有人能拦得住他，更不要说这些脸生的侍卫，早就被他拉下去祭祖了
可是为了给赵姑娘留个好印象，黎啸硬是忍住脾气等在门口，只是周身的低气压，任谁都能看出他现在心情多差
二楼隔间，姚步姽抵在窗户上往下看，黎啸的丑态也被两人看了个清楚
姚步姽嘴角忍不住抽搐
“黎族族长还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这句话里讽刺拉满，对面的郑清朗笑了一声
“不瞒你说，我刚来的时候也以为黎族族长会是狠货色，尤其他据说还是这些年来最厉害的一个”
啪地一声，郑清朗打开折扇挡在嘴边，好似遮住了自己看见笑话一样忍俊不禁的表情
一群躺在祖宗排位下混吃等死的废物，占了生而为男的便宜，根本不配入他的眼
明明没说话，他却将不屑跟嘲笑表达个清清楚楚
姚步姽撇了他一眼，冷淡地说
“有些东西确实是无法遮掩的，比如他的蠢，还有郑公子的世家做派”
郑清朗一愣，没明白怎么矛头就指向自己了
“赵掌柜这是在怪我？还是在怪您口里的世家做派？”
郑清朗自觉自己以前是有那么几分骄矜，也曾想当个清风朗月的真君子，可是几年磋磨下来也变成了笑面鬼，都能做出让下面人美色惑人的事来了，他还算什么君子
因此他还特意提点了一句
“也不知道顾家小子在掌柜这过的怎么样了，我五叔挂念得很啊”
说完还点了一下一直在门外候着的顾五叔
姚步姽却像是看透了他一样，甚至特意将头转过来
“郑公子怕是对你们世家的做派有误会”
姚步姽的语气依旧淡淡的，听不出针对
“我说的世家做派是说的世家里那些明明眼高于顶，重利轻信，却非要扯起大旗给自己博个好名声的丑陋人，口口声声君子，心里都是算计”
说完她还转头打量了郑清朗两眼，评价道
“郑公子嘛，这种恶习只沾染了六分，尚能忍耐”
这一番话说的郑清朗一愣一愣的，别管对面人说的对不对，他实在是被她骨子里那种懒散不在乎的底气惊讶到了
但是不妨碍他觉得有趣，甚至起了几分辩驳的心情
“那在赵掌柜眼里岂不是世家比商人还要不堪了？”
姚步姽摆摆手不在乎地说
“我愿意跟你做生意，跟南商王室做生意足以证明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彼此彼此罢了”
郑清朗忍不住哈哈大笑
姚步姽却好像只是随口一说，随口聊起别的事
“既然生意谈好了，郑公子就请离开吧，孤男寡女有损公子清誉”
郑清朗能听出她在赶人，但是这理由太敷衍了，敷衍到他不得不离开，于是他点头说道
“赵掌柜说的有理，在下已然得偿所愿，今日聊的也十分尽兴，那就不打扰了”
说完自行出去了
姚步姽依旧在窗户看着，他们在二楼，郑清朗下楼的速度也很快，姚步姽等了两息他就已经走到了门口
自然也就跟等在门外的黎啸碰上了
郑清朗看不上眼前这个败絮其中的废物，黎啸同样看不上他这个跟在大王子身边油嘴滑舌的小人
郑清朗率先发难
“难得啊黎族长，我们又见面了”
黎啸脸色由青转黑，咬牙切齿地说
“每次都能看见你，真是好巧啊”
郑清朗没在意他的语气，他甚至停下脚步，语气好奇地问
“黎族长来这是做什么？难不成也是来拜访赵掌柜的？”
黎啸自觉跟他计较有损颜面，收敛了怒火说
“不关郑公子的事，赶紧离开吧”
别在这碍眼
郑清朗全身上下一百多斤的反骨最听不得这种话，要是跟楼上的赵掌柜一样有趣就算了，偏偏还这么惹人厌烦
怎么也得让对方不痛快才行
于是他已经面上带笑说道
“火气别这么大，否则一会知道自己白来一趟，黎族长怕不是会被起初个好歹来，到时候讹到赵掌柜头上就不好了”
黎啸没听见后半段话，却被前半段白来一趟四个字惊到了，他立马转头看去
“什么意思？”
郑清朗这会想走了，让人将马车赶到面前，上了车才想起来抬起帘子回了一句
“对了，之后这片酒楼，还有旁边几个铺子就都是赵掌柜的了，烦请族长早点将铺子交出来，把自己人带回去吧”
“毕竟，再因为这种小事让大王子动怒就得不偿失了”
黎啸脸色变了又变，最后还是没上去，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顾五叔站在门内的阴影里一动不动，看着两方人都离开了，才抬头朝着二楼看去
那里的窗户也关上了半扇，早就没有了人影
顾五叔眼神深沉，好一会才离开了
—————
“你五叔还真是一句都不问你啊”
二楼窗户后面，早就换城了苏景行跟顾梁，姚步姽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苏景行毫不留情地戳穿现状让顾梁有些羞愤，但是马上就低落起来
他的五叔竟然就这的将他卖了，甚至连过问都不愿意问一句了
苏景行看他悲痛欲绝的样子，反倒有些奇怪了
“你这么伤心做什么？你三哥当初不就是这么被卖出去的？”
顾梁脸色一僵，嘴角动了动但是一句也说不出来
苏景行像是没察觉一样继续说
“你当初不还是一个劲劝他回到顾家吗？想让他念着你们顾家的血脉亲情，怎么现在这些话安慰不了你自个了？”
顾梁猛地转头，满脸通红，不懂他为什么这么羞辱自己
苏景行却笑了一声
“这就受不了了？”
“你三哥当年才几岁，你可比他大多了”
顾梁几次张开嘴想反驳，他想说顾家没有卖三哥，想说是郭司马自己将他领走的，还想说郭家跟他的情况不同
可是话到嘴边他都说不出，有什么区别的？他们都是随时可以被抛弃的棋子罢了，三哥只是闯出个名堂，如果没有，如果郭家真的是龙潭虎穴，难道他五叔这些人就愿意替他遮挡吗？
答案是否定的，他明白这种反驳只会让他更加难堪，也让他更加知道他所崇敬的长辈到底是什么样子
苏景行放他一个人准备自己离开
顾梁却突然出声问他
“你到底是谁？”
苏景行没想到这样身心的巨大打击之下他还能注意到自己是谁
可惜了，如果不是顾家人说不定也是个人才
眼下不是暴露身份的好时候，苏景行漫不经心地回答
“什么人？你好叔叔给你找的债主”
顾梁果然被噎住不再问了，苏景行正好脱身离开
-----
顾梁的伤心欲绝到底没呢传达给顾五叔，他从酒楼回来之后就一直心事重重，臭着脸没有好脾气
他带来的两个后辈本来就因为顾五将顾梁交出去不满，见他这样更不愿意理他
顾五叔看人不顺眼，看几个吊儿郎当的子侄更不顺眼
“让你们读书学南商话，你们就在这混吃等死？学多少了？什么样了？”
两个少年闭上嘴不答话
顾五叔本来就心气不顺，愤怒地拍着桌子教训人
“问你们话呢？听不见吗？”
其中一个胆子大的忍不住嘟囔了一句什么，顾五叔脸色更加难看，拿起一旁早就备好的柳条指向对方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那小辈也被激起怒火梗着脖子喊
“我说，练好了难不成又被你送给别人吗？”
顾五叔猛地一甩柳条，啪地一声打在椅子上，三个人都是一愣
顾五叔闭上眼睛忍了忍，收起柳条捡起最后的耐心解释
“我说了，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们，为了顾家”
“为了顾家什么？您都想让我们去勾引圣女了，哪个有名有姓的大族会做这种事？说出去我们还怎么见人？”
“对啊五叔，在正国的时候你是最重礼义廉耻的，怎么到了南商你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你们。。。你们这群孽子！！”
顾五叔终于被气到了，扶着胸口就要倒下去，被两个小辈扶着才堪堪站住
他缓了好一会才说道
“我不管你们是怎么想的，练南商话是板上钉钉的，圣女的事以后再说，顾家指望不上你们了，但是没有你们还有我们这些老骨头，有我们顾家就不能没”
说着他撑了一把站起来，还拍开了想要搀扶他的手，径直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