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超轩真被勾起了好奇心。
腥味已经入汤，而且汤也已经煲好，成了既定事实，就算让谢超轩来想办法去腥都很头疼。
也不是没办法，但肯定要大费周章，花上不少功夫，几乎相当于把一锅汤回炉重造了。
这会儿都已经六点多了，齐禹显然没那么多时间，那他打算怎么做？
齐老爷子则竖起了耳朵，同样颇有些期待地看向齐禹。
他想起了齐禹煲的一品粥，成汤的时候同样又腥又臊，难喝的一批，简直就是泔水。
当初第一批最完美的“泔水”甚至让齐清河觉得倒进潲水桶里猪吃了都要绝食，硬是倒了大半进马桶。
但最后齐禹用铁一般的事实证明，他的一品粥确实征服了那锅汤的腥臊味，堪称完美。
想到一品粥，再想到齐禹刚刚用上汤泡饭，齐老爷子有了点想法，问：“你想要用米饭来吸附腥味？还是打算用煲粥的手法来进一步处理这锅上汤？”
齐禹点头：“是也不全是——米饭虽然好，但如果真把米饭加进去，那好的就只有米饭了，米饭里大量的淀粉析出，肯定会破坏汤的品质的，我也不打算把上汤焗龙虾搞成上汤龙虾粥。”
“那你打算怎么做？”
“用黄小米。”齐禹自信地笑道，“大米的很多优点小米都具备，析出淀粉还不像大米那么严重，蛋白质含量又不高，析出的淀粉性状比较接近低筋面粉，所以很多菜也都会用小米勾芡，比如小米焗海参。
我就想，既然小米能焗海参，为什么不能搭配上汤来焗龙虾呢？而且，我也不加太多，一点点，能够调和好汤的味道就够了，析出的淀粉总量应该在可控的范围内，说不定还不太够，最后还得我额外加点面粉来勾芡呢。
不仅如此，做法上我也想稍稍变更一下，将原先的焗改为芝士焗烤，也就是完成先前的步骤之后，最后一步焖的过程，改为加点芝士碎在烤箱里焗烤一下，说不定能进一步把虾的香味激发出来。”
“芝士焗烤？”齐老爷子愣了一下，问道：“焗烤我可以理解，为什么会想到芝士？”
“是黄油的味道给了我灵感。”齐禹说：“黄油和低筋面粉拌匀后用来勾芡上汤，最终形成的味道和芝士有点像，不过淡了很多。我琢磨了一下，适当放大这股芝士奶香，应该不会破坏整道菜的和谐，大概还能进一步压下鲍鱼的腥味。”
谢超轩轻轻点头：“很不错的想法，大胆但可行。而且据我所知，也确实有上汤芝士焗龙虾这道菜，味道也算不错，算是上汤焗龙虾的分支做法，你能想到这点，就已经成功了一半。”
晁堂也连连点头：“方向我觉得是对的，大可以放手一试，做坏了也没关系，一次次改进下去肯定会是一锅好菜。”
齐老爷子：“确实很有想法，大胆去做吧，不过……”
说着说着，他恰好看见齐禹目光看了过来，与他的视线相触，然后赶紧心虚地挪开目光，活像课堂里老师提问时不经意间与之视线相触的学渣。
齐老爷子心脏一揪。
他有心像先前一样，在另外两位巨佬夸赞齐禹时，站出来敲打一番，免得齐禹尾巴翘到了天上。
可此时此刻，这个棒子他根本落不下去。
他发现自己这位孙子太优秀了，即使厨艺还不够成熟，但对厨艺，对食材的理解已经相当惊人，眼光也很老辣，做出的假设也不失可行性，绝非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而是认真琢磨，深刻理解食材后做出的非常成熟的推测。
他实在找不出任何言语，再来敲打自己的孙子，他还没那么严苛。
如果这都都还需要敲打，齐清河早被他溺死在潲水桶里了。
即使已经这么优秀了，孙子在面对他的时候，仍难免心虚，对他畏之如虎。
这样的齐禹，尾巴翘再高，大概也翘不到哪里去。
或许师弟说得对，孙子已经不必他再去敲打了，再敲打下去，失了锐气，丢了自信，恐怕对他的影响更大。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也点点头，僵尸一样板着的脸化开，挤出笑容，硬生生改了口，和颜悦色道：“不过，做的过程中如果发现了什么问题，解决不了，想不明白，记得及时开口问，我们都会帮你的。
你对食材大方向的把控一向很好，我们也非常满意，只是受限于经验和见识，一些小细节摸的可能没那么准确，这很正常，不怪你，问就是了。”
晁堂咦了一声，看向齐老爷子的表情活像见了鬼。
师兄居然真听进了我的话，不去打击齐禹了？
不对劲啊，这不符合他的性子……
齐禹同样瞪大眼睛。
哎？
这是我家爷爷？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不，不对劲。
这一定是爷爷的考验，就看我会不会骄傲！
棒子肯定就在后头，不能掉以轻心！
想到这里，齐禹很谦逊地低下头：“没有没有，我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离不开爷爷你们的教导。您放心，有问题我肯定不会憋着，第一时间就会问的。”
这话一出口，齐老爷子还没说什么，晁堂就一挑下巴，颇为得意地看向齐老爷子：“看吧师兄，我就说了，小禹这孩子谦虚的很，跟那些骄傲自大的所谓天才就不是一个性子，哪里需要你去敲打？要我说，该夸就夸该捧就捧，早点把他的信心建立起来才是要紧事。”
齐老爷子翻个白眼，懒得搭理，冲着齐禹转移话题：“行了，方向定下，再说说其他细节吧。除了这两点，你还能想到什么改进的地方吗？”
大方向考验悟性和对食材的深刻理解，这方面齐禹已经给了他们足够的理解，但小细节才考验功底，所以满意之余，齐老爷子还是要问上一问。
齐禹想了想，接着说：“确实还有一些——刚试菜的时候我就在想，一锅好汤就取汤汁，未免太浪费也太单调了，或许可以把汤里的鲍鱼、瑶柱还有火腿都捞上来，切丁后一块加进汤里收汁，作为锦上添花的点缀。”
“不错，还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