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禹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但紧跟着，又满脸茫然的摇摇头。
这杯苦瓜水很神奇。
原本他是抱着早死早超生的决心，打算跟喝中药一样仰着头一口闷的。
但没想到，这杯苦瓜汁虽然颜色看起来挺可怕，绿油油的就像是致命的毒药一般，但喝起来居然一点都不苦，反而带着绿植特有的清新气息，隐约还有一股甜味。
嗯，是麦芽糖浆，还有蜂蜜。
但更奇怪的是，这杯苦瓜汁，生味还是比较明显，这说明，苦瓜虽然经过处理，但绝对没有“熟制”，是用生苦瓜榨的汁。
这就让齐禹百思不得其解了。
他虽然并不擅长处理苦瓜，但还是知道几种简单的压制苦味的方法，无外乎功力不到家，去除不干净罢了。
但这些法子，无一例外，都得“熟制”，要么得过水焯，要么上锅蒸，要么干脆油炸，利用高温和其他食材所蕴含的特殊物质，与苦瓜发生化学反应，将产生苦味的生物碱性物质去除干净。
其中，高温起到的主要作用是破坏生物碱的结构，和催化加速反应的发生，所以往往需要“熟制”。
当然，常温下进行反应未必不可行，但时间肯定要长很多，也更难确保将苦味完全去干净。
那么问题来了，齐老爷子是怎么做到的？
迎着齐禹若有所思却更多的是迷茫的目光，齐老爷子轻哼一声，没有直接解释，而是问道：“喝出什么味道来了？”
齐禹知道他在问什么，仰头又抿了一口苦瓜汁，舌头缓缓搅动，让汁水润透口腔内每一寸角落，仔仔细细分析着苦瓜汁的味道。
咽下苦瓜汁后，他又再次回味片刻，斟酌着说：“苦瓜，麦芽糖，蜂蜜，应该还加了一丁点盐，但不多，两杯加起来不到一克的样子。
还有股很奇特的带着生味的清甜，大概是胡萝卜？另外还有一点点近乎微不可查的清新酸味……柠檬汁？似乎还略略有一点点涩口，是茶吗？绿茶？
嗯，还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很熟悉，就在嘴边了，应该也是经常接触经常吃的食材，但就是说不上来……奇怪，是什么呢？”
这下轮到齐老爷子诧异了。
对齐禹的这根舌头，他的评价已相当高，齐禹能尝出麦芽糖、蜂蜜、胡萝卜乃至柠檬味，他一点都不意外，但连仅仅只加了一丁点的茶都能尝出来，还是让他诧异不已。
更别说，齐禹语气虽然不那么确定，但还是准确说出了加的是绿茶。
这就更不得了了。
他甚至怀疑齐禹偷偷看了他做苦瓜汁的过程。
不过，以怀疑的目光扫了齐禹两眼后，他便摇摇头，挥散了这种想法。
如果齐禹真的偷看了他做苦瓜汁，没理由最后一种食材答不上来。
收回目光，他仍没解答，而是又看向了齐清河：“你呢？喝出什么来了？”
齐清河：“甜滋滋的，好喝。”
齐老爷子：……
他抬手摸向腰间，下意识地就要解皮带，但解到一半放弃了。
倒不是他对儿子变得宽容了，而是今天穿的裤子腰比较大，会掉。
于是放下手，他又左右看看，拿起了齐禹捶牛肉用的锤刀，一边往上边抹盐，一边给了齐清河一个充满杀意的眼神。
给你个机会，重新说。
齐清河脸都绿了，忙又喝了口苦瓜汁，仔细品尝，结果越尝脸色越苦，最后不得已，只好琢磨下齐禹刚刚说的话，稍微中译中一下，说：“苦瓜不用多说，另外，这份苦瓜汁很甜，而且不是单纯的甜，而是一种很和谐、复杂的，层次分明的甜味……”
就这样，他把参考答案稍加润色，重新说了出来，但没敢提茶的事，不是忘了，而是他确实没尝出茶味来，刚刚察言观色，他也看出齐老爷子在齐禹说到茶的时候非常诧异，便也清楚以自己的能耐不该尝出茶味。
嗯，作为上学期间没有一天作业不抄的抄作业王者，齐清河深谙此道，抄个符合自己实力水平，最多略有胜出的就差不多了，抄太好反而过分明显，分分钟被老师看破。
果然，此时齐老爷子就勉强算他过关，目光剜了他一眼便将锤刀放下，随后重新看向齐禹：“你再尝尝？看能不能把最后那味食材尝出来。”
齐禹嗯一声，举杯再喝。
一口，两口，三口……
大半杯苦瓜汁都要喝完了，那味道始终在他口腔里萦绕，挑逗着他的神经，呼之欲出，但到了嘴边却怎么也不肯出来。
就跟便秘一样，粑粑已经到屁眼口了，偏偏臭屁一个接一个，粑粑就是死活不肯出来。
正要放弃，老老实实说自己尝不出来，就听齐老爷子又说：“你要讲对了，我准你晚上除了苦瓜之外，多吃一道菜。”
齐清河眼前一亮：“那我呢那我呢？”
“你？”齐老爷子好悬没绷住直接笑出声，斜了他一眼，哼了声：“一样，你要尝出来了，老子今晚亲手给你做一盘宫保鸡丁。”
“好！”
“第一个尝出来的有效，谁先说出口谁吃，后说的老老实实给我吃苦瓜。”
齐清河脸垮了。
他暗戳戳碰了碰齐禹一眼，疯狂暗示，想让齐禹把机会让给他，但齐禹理他才有鬼。
齐禹果断往边上挪了那一步，表示莫挨老子，然后端起杯再细细品尝。
他不想吃苦瓜。
其实这么说也不太对，也不是不想吃苦瓜，纯粹是不想吃难吃，苦兮兮的苦瓜而已。
想也知道，今晚的苦瓜宴不可能是齐老爷子做的，否则以齐老爷子的手艺，连苦瓜汁都榨的这么好喝，苦瓜宴也绝对不会差。
非但不会差，十有八九还非常好吃，既然如此，吃上几天苦瓜又有何妨？
但这绝对是想屁吃，苦瓜肯定得齐禹自己亲手做，他会做个铲铲的苦瓜，否则也不至于让齐老爷子觉得丢人，生这么大的气。
所以，这泡屎……呸呸呸，这最后一味食材，他必须尝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