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曼脸色微沉:“你想做什么？”
周无言摸了摸鼻子：“姐，你把念菊给我吧，求你了。”
“你想把念菊收为通房还是侍妾？”
“自然是侍妾，不，贵妾！我绝不会委屈了她的。”
周无言忙站直身体保证道:“姐，你不是说要找个人照顾我起居吗？念菊从小就在我身边，连我的鞋子都是她做的，没有人比她更适合了吧？”
周曼看着周无言，脸上喜怒难辨，半晌后才开口道：“你说你不会委屈了她，你知道即使是贵妾，也只相当于奴仆，你们生前不是夫妻，死后亦不能同穴。”
“还有，日后你娶了正妻，她要永远对着那个女子跪拜磕头，如同下人，以后她的孩子也只能称呼你的正妻为母亲，如果你以后又有了更多妾室，她就会被你忘在脑后，一辈子在后院磋磨到死。”
周曼每说一个字，周无言的脸色就白上一分，等她说完的时候，周无言已经跪了下来。
“周无言，我告诉你，你是我的弟弟不假，但我的这四个丫鬟也都是我的亲人，如果她们在我身边，我就给她们最好的生活，如果日后她们决定嫁为人妇，我也会为她们择一桩最适合她们的亲事，绝不会让她们给人做妾，平白让人糟践，你可明白了？”
周无言垂着头，声音焦急:“姐，我错了。”
“你错在哪儿了？”
“我...”
周曼自嘲一笑:“这世间男子没几个不薄情的，但我不希望我的弟弟也是一个凉薄寡恩之人，姐姐想你以后有一个知冷知热的女子陪着你，但女人的心也会死的，你需真心待她，她才可能真心疼爱你。”
“念菊年长你四岁，几乎是把你宠大的，她如此待你，可你却要用一个妾室的身份来侮辱她，你只想着把她困在自己身边，却没有为她想过分毫，她要是知道了心里该多难过。”
周无言肩膀几乎直不起来，整个人都颓丧极了。
周曼叹口气:“也不知道今日怎么了，一个个的都把眼睛放在我的念菊身上。”
周无言一愣，顿时往前挪了两步来到周曼身前：“还有谁惦记她？是不是惹她哭的人？”
周曼靠在椅子上，声音凉凉的:“是凌王，言语唐突念菊，被惜竹教训了一顿。”
周无言气的一蹦三尺高，也不跪了，骂道:“色鬼！看见个漂亮女人就走不动路，姐，我真的不能宰了他吗？”
“不能！你莫要惹事，念菊没有吃亏，我也不会让她吃亏，李如达于南唐有用，不可让他死了。”
周曼拉过周无言的手:“你和念菊不合适，还是同我一起入宫，在合适的人家里挑一挑，若看中了谁，我亲自去给你提亲。”
周无言余光看到桌上的那张纸，突然觉得上面的字都飞了起来，晃来晃去，在自己面前组成了“念菊”两个字，胸中顿时传来闷痛。
“姐，弟弟今日说错了话，犯了错，理应受罚，我去祠堂跪三天，好好和祖宗说道说道，你可莫拦我。还有，今日之事姐姐千万别和念菊说！”
说罢，周无言也不管周曼是否答应，快步朝外奔去，还一路大喊:“我去祠堂跪着了！都别拦我！我要饿三天！”
周曼额角抽了抽，这混蛋！
厨房里正在炸鱼的念菊手一抖，小黄鱼又落回了油锅，一滴热油砸到手背上，把她烫的一激灵。
“嘶—”
“哎呦，快用凉水冲冲！”觅兰忙舀来一勺凉水，拉着念菊的手就冲下去。
“没事的，就一滴油。”
“你说你，做个饭还心不在焉的，还想那个挨千刀的凌王呢？”
念菊瞪了觅兰一眼:“我想那种人作甚？你没听到刚才小公子说他要去跪祠堂了吗？怎么又跪啊，上次跪了三天瘦了一圈...”
觅兰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念菊额头:“你呀，管那个小崽子做什么，他一年要跪半年祠堂的，有什么稀奇？估计是又做什么蠢事惹了小姐不高兴呗。”
“那也不能总跪啊，膝盖受不了的。”念菊咬着嘴唇，一脸心疼，那样子看的觅兰牙酸。
“你真是他半个娘！”
念菊笑骂道：“胡说什么呢，你这嘴巴就不能好好吃饭少说话吗？”
“那可不行，小姐说了，我这张嘴能办成大事，等乞巧宴过去我就要出去了，到时候天南海北的溜达去，边挣钱边吃好吃的，你们可别羡慕我！”
念菊一听就撇撇嘴，眼泪哗啦啦就下来了。
觅兰哎呦一声，祖宗长祖宗短的叫，“你可别哭了，我这是出去帮小姐办事，又不是去送死，至于哭成这样吗？”
“呸！乱说话！什么死不死的。”念菊吸着鼻子，声音闷闷的，“我们就没分开过，现在你要走，以后说不定还有更多人走，只有我走不了，走的人当然潇洒，留下的人才最难受...”
说着说着，眼泪又下来了，蹲在地上旁若无人的哭了起来。
觅兰急的乱转圈，只能把望梅和惜竹叫了过来。
望梅捏了一个炸丸子吃，看了一眼念菊：“你再哭下去，待会怎么跟小姐说？”
一听这话，念菊刚才决堤一般的泪水瞬间止住，忙拿了个鸡蛋在眼睛上滚来滚去，希望能赶紧消肿。
觅兰冲望梅竖起大拇指，后者只是叹口气:“你回头去我屋里，把那一箱子药带上，外面乱，总能用的到，没有了就写信回来，我给你做新的。”
惜竹从怀里掏出一个弯刀匕首递过去:“拿着防身，你原来那个连鸡都杀不死，这个里面有暗器，待会我教教你，你练功太不用心，以后有你苦吃的。”
念菊又丢了手里的鸡蛋，抹起了眼泪，只是不敢大哭，只是小声啜泣。
觅兰强撑着笑脸:“好了，谢谢各位姐姐，妹妹一定每天想你们，回头挣了钱，咱们都做大财主！”
周曼倚在门框上，听着屋里四个女孩叽叽喳喳说话，眼泪不知何时爬了满脸。
她突然很想要一个太平盛世，希望天下一统，走到哪里都是故土，不用担心被人当成细作杀掉，不用骨肉至亲分离，不用过刀尖舔血的日子。
那样的国度才能称为乐土吧？
前世，她没等到那一天。
今世，还有可能实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