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瑶叹气:“事已如此,皇兄,咱们要想办法,万不可被人牵着鼻子走。”
“还能如何做?如今我每天收到几十张折子,话里话外都是在讽刺我,说李意不是我的儿子!甚至要我废了他,你说我能怎么办!”
“皇兄,这定然是一场阴谋。”李瑶笃定道,“有人不想让郑王继位,包括上次您的寿宴,臣弟原本能成功把凌王拉下去,却中途被凌王殿下识破,臣弟当时就觉得奇怪,如今看来,这些都是有人在背后捣鬼。”
李刑烦躁的摆摆手,“不会是凌王!别说他没这个心眼,就算有,他也没这个能力,你太看得起他了!”
“再说,那贱人养男人还能是凌王安排的吗?还不是她自己耐不住寂寞故意犯贱!”
李刑痛苦的闭了闭眼,“瑶弟啊,我对大周一片真心,这才千方百计的想让意儿继位,谁不知道我那大儿子就是个炮仗,真让他当了国主,他转头就敢对大周宣战!”
“可你看看,如今...如今我连李意是不是我的儿子都拿不准了!这位子还怎么给他!别说大臣百姓不同意,我一想起来这糟心事,我也...哎!”
李瑶安抚的拍了拍李刑的手,语重心长道:“臣弟明白皇兄的心情,只是,南唐绝不能交给凌王殿下。”
“咱们是万万打不过大周的,到时候一旦开战,那柴隋还有那赵时宴,哪一个是好惹的?别说南唐,连咱们李家皇族恐怕都要被灭族!皇兄,孰轻孰重您可要想明白啊!”
李刑发出痛苦的哀嚎,“我这么多年对大周俯首称臣,做小伏低,甚至愿意舍弃自己的亲生骨肉,就是为了保全我李氏皇族啊!”
李瑶又是一拜,“皇兄对我李氏一族的恩情,臣弟不敢忘!如今,咱们也要坚定立场为好,绝不可因为这些变故就动摇啊!”
“可你说,如今这样的局面,我到底该如何做?”
李瑶抬头,正色道:“皇兄,如今京中流言满天飞,但谣言毕竟只是谣言,终有散的一天。”
“您是百姓的主心骨,您的态度才是最重要的,您只要坚定郑王就是您的骨血,那外人又能说什么?”
李刑叹口气,“你不知道,那个奸夫...他跟在那贱人身边二十多年,和郑王的出身对得上....”
李瑶打断他,“皇兄,这些不重要!宫中秘事外人如何知晓?只要您不说,下面的人嘴巴闭紧,自然不会有其他人知道!你只要咬定郑王是您的亲子,那别人就没办法说什么。”
李刑满脸痛苦,捂着头不说话。
李瑶心中恨透了那个能人,这一招真是阴险!
“他”放出了一个烟雾弹,一个你永远没办法证实,可也永远没办法否认的烟雾弹!
这颗烟雾弹会永远埋在所有人心中,包括李刑。
从此以后,李刑即使仍认下郑王,只怕也再无宠爱,父子俩的情意算是走到了头!
半晌后,李刑才缓缓道:“我何尝不知你的意思,不过是让我装聋作哑,自欺欺人,顺便也欺骗一下外人,骗来骗去就当是真的了。”
李瑶跪在李刑脚边,哭嚎道:“皇兄,咱们不能放任南唐的安危不顾,更不能任由李氏一族覆灭!这一次,您就忍了吧!”
李瑶在宫里待到了深夜。
从那之后,李刑不再在宫里大开杀戒,朝阳上也不再咒骂群臣,别人说别人的,他就只是一句“众卿多虑了”,境界高的好似已经得道成仙。
入夜,许承佑再一次风尘仆仆的跑到对春阁。
“文颂,给我杯水好吗?”
文颂瞧他一眼,继续低头做鞋子,“水在桌上,许小将自己倒便是,还要奴婢伺候你?”
许承佑尴尬一笑,又乖乖的给自己倒杯水,没滋没味的喝了起来。
周曼嗑着瓜子看着俩人,轻轻一笑,“要是喝饱了,就说说正事吧。”
许承佑忙放下杯盏,“大小姐,宫中这几日的情况您可知晓?”
周曼继续嗑瓜子,笑吟吟的等着下文。
“前几日,国主本来打算将王后宫中所有内侍宫女处置了,但都被燕王拦下,后来国主也轻轻揭过,没再提了。”
“俩人在承乾殿说了两个时辰的话,没人知道说了什么。”
“从那之后,国主就一改之前的癫狂样子,整日规规矩矩上朝,对那些有关郑王的折子不理不睬,甚至派人去郑王府送了些补品。”
周曼静静听着,末了问:“周王后还在幽禁吗?”
许承佑颔首,“王后淫乱后宫是板上钉钉的事,许多人都看到了,国主想护也没法护吧,可对郑王...”
“先不管郑王。”周曼打断他,“明日请那些言官把矛头对向周王后,具体的不用我教了吧?”
许承佑不解:“大小姐,您这是?”
周曼轻笑,“你只管照我说的做,郑王本身没有大错,不能从他身上找麻烦,突破口还是周王后。”
“...是,小的明白了。”
“回去告诉你们殿下,继续乖乖说好,别出头别多话。”
许承佑忙道:“殿下最近一直听从大小姐的指示,在国主身边时一句不提郑王的事,国主对咱们殿下态度好了不少。”
周曼没有许承佑那么天真,她知道李刑不待见凌王不是因为性情也不是因为嫡不嫡的,纯粹是利益游戏。
李刑不是什么伟大的君主,更不是伟大的父亲,凌王是他儿子不假,可他不会要一个不听话,甚至有可能把他送上断头台的儿子。
前世,李如达说是李瑶害死的,可真正举起砍刀的正是李刑。
这个懦弱自负的男人用儿子的命换来一个听话的南唐,他也得以继续做大周的一条狗,乖顺的吠到他生命的最后。
这一世,周曼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她要让李刑别无选择!
“小姐,金塬求见!”惜竹从屋外伸进一只头,冲周曼眨眼。
周曼面上露出毫不作伪的喜色,“快让他进来!”
许承佑已经退到了窗边,一脚踩在窗沿上,压低声音道:“大小姐,那小的先走了!”
周曼好笑的看着他,“你这样倒显得我与金塬不甚清白。”
许承佑尴尬的把腿收回来。
“你可见见,这也不是秘密。”周曼微抬下巴指了指刚进门的金塬,“这就是我的神秘帮手,你家殿下不是一直好奇的紧吗?”
许承佑忙摆手,“大小姐,殿下并无恶意!他只是...”
“只是对我不放心,”周曼笑着接话,“他是上位者,自然不希望手下人对他诸多隐瞒,也怕我哪天心思一歪就把他卖了,对吧?”
许承佑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站在一旁,垂着头不敢说话。
周曼示意金塬稍等,继续道:“回去告诉你家殿下,我手上的人不会威胁到他,不过是家母留给我自保的筹码罢了,让他放宽心,咱们是一条船上的渡河人,我掀了船自己也活不成。”
许承佑尴尬的连连点头,最后红着脸退了出去。
周曼知道李如达一直没放弃打探自己,那就干脆摊开让他看一看,她也实在是厌倦了你猜我猜的游戏。
屋里没了旁人,周曼才看向看向金塬,“是信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