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屋子。
沈臣之扶了扶额。
沈母擦了擦汗。
“这儿子...”
“咱们俩...”
俩人同时开口。
沈臣之扶着沈母的腰，“月儿，你先说。”
沈母拍开沈臣之的手，没好气道：“你是不是又要再生一个？”
“...也不是不行。”
沈母笑骂道：“有这功夫，咱们还是想办法多挣点钱吧，我总觉得今年太平不了。”
沈臣之身形高大，不太像个商人，说话也一股子痞气。
“太平个鸟！八月飞雪，天冷的能冻死人，这注定是个灾年！”
“那北线...”
“月儿不要担心，有周将军坐镇，好歹不至于乱套。”沈臣之沉吟道，“北汉这一次估计是有大动作。”
“也不知道他们要那么多黑火药做什么？”沈母百思不得其解。
“往年都是买点兵器，不疼不痒的也就算了，今年非要这黑火药，也不知道刘睿这狗东西在搞什么鬼。”
傲月如秀眉紧拧：“无论如何，北汉越乱，大周就越头疼，南唐也就越安全，他们要黑火药，肯定不是为了做烤鸭，十有八九是为了对付大周。”
沈臣之点头，“那咱们就给他们，让他们狗咬狗去！”
傲月如在纠结另一件事，“咱们要不要把这些告诉行儿？我看他还迷迷糊糊的。”
沈臣之缓慢的摇摇头，“等他再历练历练。”
“也行，这世间的道理总要他自己去悟。”
夫妻俩围坐书房，从黄昏说到深夜。
而让夫妻俩嫌弃的儿子也没闲着。
嚼着荔枝，沈行神色认真的看着万宏义道：“老万，你说，我爹娘是不是叛国了？”
万管家笑呵呵的摇摇头，“不会。”
“为何？”
“咱们只有利益，没有国，自然就没有叛国一说。”
沈行撇撇嘴，“老万，你别哄我，我不傻的。”
“小公子是大智若愚，自然不傻。”
“那为何爹娘什么都不与我说？”
“你还小，他们在等你长大。”
“十六了，哪里小？”
“哪里都小，小公子，快别吃了，荔枝上火，对伤口不利。”
“老万，爹娘是不是要帮北汉？”
“应当是的。”
“他们不怕北汉用黑火药炸咱们吗？”
“小公子，黑火药不可控，是不能用来打仗的。”
“万一可控了呢？”
“那北汉也不会来打咱们，除非他们的投石机能越过大周，直接把黑火药投到南唐来。”
“所以，爹娘没叛国，他们在帮北汉，也是在帮南唐？”
“小公子，休息吧。”
沈行总算理清了心里的乱麻，心满意足的缩进被窝，等着在梦里迎接他的女侠。
***
金陵城。
郑王府。
李意已经许久没有出府。
大雪飘了多日，他一个人坐在廊下，看雪看到迷瞪。
“殿下，回屋吧，天太冷了。”
轻柔的女声自身后传来，李意晃了下神，这才慢吞吞的转过头。
女子曼妙的身姿包裹在厚厚的貂绒下，鹅蛋小脸上满是担忧。
李意嘴角带起一点笑，伸出手，“昱雯，你来。”
从远处看，廊下一对金童玉女，相互依偎着，时不时耳鬓厮磨，一副美好景象。
昱雯蹭了蹭李意脖颈，“殿下，您别难过了。”
这些日子，李意每天都像在油锅上一样煎熬，他已经麻木了。
灌醉过，放纵过，咆哮过。
如今，他还能如何？
母后已经被废，整日在冷宫中发疯，他偷偷去过两次，一次被骂的狗血淋头，另一次直接被打破了头。
李意本就不是个强硬的性子，他只能柔声哄着周清，可母后已经失心疯了，谁的话都听不进去。
他真的累了。
就这样吧。
他不是非要那个皇位，没了便没了。
母亲也并不真心疼爱他，断了就断了。
如今，他只想安心过日子。
是了，他并非一无所有。
他还有个孩子。
还有一个爱他的女人。
李意觉得心里熨帖了些，捏着昱雯的手指摩挲，不自觉的把嘴唇贴上那一抹柔软。
两人半搂半抱的进了内室。
短暂发泄后，李意靠在昱雯后背，嗅着女子身上淡淡的奶香，心情舒爽。
“殿下，好受些了吗？”
昱雯握紧在自己胸前游走的手，“妾真怕您撑不住。”
“不会。”李意声音低哑，“我还有你，还有媚儿，我不会撑不住的。”
怀中的身形一僵，李意自然感受到了。
“怎么了？”
昱雯转过身，咬唇看着李意，“殿下，您还想着那个周媚呢？”
李意轻笑，“吃醋了？”
昱雯恨恨道：“殿下，妾还不至于如此不懂规矩，若是以前，殿下愿意娶她，妾什么都不会说，可她...她如此对您，您怎么还要娶她？”
李意眉头皱起，“昱雯，你在说什么？媚儿她做什么了？”
怀中的女子猛然坐起，“殿下，周媚那个狐媚子故意流掉了您的孩子！”
李意翻身而起，抓着昱雯的胳膊，声音拔高：“什么！什么时候的事，怎么可能...”
“殿下，现在全京城都知道了，这是万万做不得假的！您若不信，只管去问问那个小贱人！”
雪夜。
将军府。
李意失魂落魄的站在角门前。
这是他每次来都会走的地方，他不能走大门，因为他是来和周媚幽会的。
他喜欢那个女子，不管是她的美貌，还是才情，或者是床上的风情，他都喜欢的不得了。
听到她怀孕的时候，李意是真心高兴的。
他如愿以偿的和周媚订了婚约，虽然发生这么多不愉快的事，可他从没想过会和周媚分开。
他以为那个女子也是喜爱他的。
她的声音那么甜，笑容那么真，身体那么软，温柔那么多。
很庆幸，角门没锁。
李意一路来到局藻阁外，来到那个熟悉的门口。
门半合，灯亮着，里面的人声传出来。
“姨娘，你这是把女儿往火坑里推！”
是媚儿。
李意脚步微顿。
“我是不可能嫁给一个废物的！”
“媚儿，他毕竟还是王爷，你也还是郑王妃。”
“谁稀罕什么狗屁郑王妃！我要做的是南唐王后，女儿当初勾引他，就是想着将来能借助他登上高位，哪知道他这么不中用！”
李意脸上愈发僵硬。
“李意本来就是个废物，如果不是贪图他的权势，女儿定然是看不上他的！”
“还有周清那个贱人！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都是色鬼！当初要不是他在宫中逼迫女儿做那事，我至于丢尽颜面，整日被人戳着脊梁骨吗！”
“媚儿，你心里苦我知道，可你也不能喝那堕胎药啊，多伤身体啊。”
“姨娘，这孩子本来就是为了绑住李意，如今自然没用了，我才不想怀他的种呢！”
李意目眦欲裂，耳边的声音变得扭曲，一股热流冲到脑子，烧掉了他所有的理智。
大门被猛然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