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奴婢...”
周曼心中烦躁,忍不住呵斥道:“让你说你就说,别吞吞吐吐的!”
仇姨娘看了眼周媚,又看看拂夏,叹口气,“拂夏,你就说出来听听吧,咱们一起合计合计,如今,大家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了。”
拂夏跪下磕了个头。
“姨娘,小姐,那奴婢就僭越了。”
“奴婢想着,咱们要放一个饵,再设一个局,这个局的关键一是巧,二是狠。”
周媚和仇姨娘对视一眼,俩人都明白了拂夏的意思。
“好,就按你说的做。”
周媚微抬下巴,苍白的脸上满是破釜沉舟的决绝。
对春阁。
“小姐,您一点都不担心二小姐?”念菊好奇的问道。
周曼披着水粉色外袍,靠在榻上,看着外面的雪出了神,声音很轻,好似怕惊扰了谁。
“念菊,我们要对付一个人,首先要了解她,我了解周曼,所以不担心。”
望梅走过来把窗户关上一些,“小姐,别对着窗户吹。”
说罢又看向念菊,道:“二小姐这个人,贪婪,狠辣,她做的所有事都是为了往上爬,可当郑王给不了她权势时,她自然会毫不犹豫的甩掉。”
“她狠,所以她敢破釜沉舟的打掉孩子,所以她也会想方设法让郑王退婚。即使咱们不动那些手脚,她也会想到的。”
望梅瞟了眼窗外灰蒙蒙的天,“坟墓是她主动挖的,也是她自愿踏进去的。”
惜竹哼了一声:“自作孽不可活。”
文颂正在咕咕咕的喂鸽子,闻言笑道:“是这个理。”
周曼一张精致小脸裹在毛茸茸的棉袍里,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八月飞雪,真冷。”
“小姐,把窗户都关了?”望梅碰了下周曼的手背,“有点凉。”
周曼摇摇头,拉过望梅的手,笑嘻嘻的抬头,“腊梅耐寒,你帮我暖暖,窗户关上有些闷。”
“...好。”
文颂点头赞同,“小姐,奴婢发现望梅姐姐就是不怕冷 ,难不成真是名字起得好?”
周曼回忆起许多年前的一幕,温柔一笑,“她们几个的名字是我母亲取的。”
“梅花淡泊且坚韧,竹子刚直且洒脱,菊花柔和且端正,兰花俏皮且神秘。”
文颂忍不住抚掌赞叹,“老夫人真会取名字!”
周曼看着面前活蹦乱跳的三个丫鬟,想着在外面奔波的觅兰,心生无限感激。
“是啊,母亲最了解她们。”
望梅看向文颂,“那你的名字从何而来?”
“我呀,”文颂脸上的笑意淡去,“我的名字是许叔起的,他没有女儿,非要认我做干女儿,还说要给我起名字,他喜欢读书,希望女儿家能博古通史,就叫我文颂啦。”
“是个好名字。”周曼起身,抚了抚文颂疤痕遍布的左脸,“北汉不太平,许多地方去不了,小五没能找到草药,会不会着急?”
“奴婢不急!”
文颂语气略急,“小姐,奴婢虽然也想恢复以前的样子,但世间事哪有完美的?”
“奴婢能活下一条命已经知足,其他的奴婢不会奢望,有最好,没有也无妨,小姐万不要为奴婢忧心。”
周曼颔首,“你是个心宽的姑娘,这些日子我看的清楚,只是,许承佑他可介意?”
文颂还未说话,一旁的惜竹已经抽出玄铁短刀,“他敢!”
念菊抿唇轻笑,“奴婢瞧着,许小将压根不像会在乎这些的人。”
“也确实,”周曼认真的点头,“这小子是有点呆,文颂,你当初是如何看上他的?”
文颂脸色红红的,却并不扭捏,“奴婢也说不好,大概是他一直保护我,从来不骗我也不欺负我吧。”
“他的心是实的,没有弯弯绕绕,奴婢就喜欢他那股呆愣的劲儿,他要是真长了颗七窍玲珑心,奴婢大概还不喜欢了呢。”
周曼问:“你从来没怨过他?”
文颂摇摇头,“他其实没有做错什么,我们只是...运气不好。”
念菊戳了戳文颂胳膊,揶揄道:“那你还晾着他?”
惜竹翻了个白眼,幽幽道:“鸽子都飞过几十趟了。”
鸽子?
什么鸽子?
念菊看看惜竹,又看看周曼,再看看垂着头,耳尖滴血的文颂。
“你们...你们俩早就和好了?”
文颂如蚊子哼哼一般应了声。
念菊哀叹一声,“只有我一个人不知道吗?”
望梅语中带笑,“我也刚知道。”
念菊才不信,“对春阁就属你最机敏,竹子都知道了,你怎会不知道?你们都欺负我。”
说罢就去找周曼,“小姐,您是怎么发现的呀?”
周曼:“我在许承佑身上闻到过鸽子味,就猜到应当是他送的。”
念菊点了点文颂额头,“还说是从外头买的,小骗子。”
文颂去晃念菊的手,“好姐姐,我就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念菊想起一事,问:“那既然已经和好了,许小将让你给他倒水你怎的都不乐意?”
惜竹撇撇嘴,“小菊,等你以后有心上人,自然就知道了。”
念菊觉得好笑,“小竹子,难不成你有心上人了?”
周曼侧脸去看惜竹,却只听到——
“我没有心上人,只有刀下鬼!”
正趴着养伤的沈行嘟哝道:“娘,脖子有点凉。”
一只如葱节的手伸过来,把被子朝上提了提,“多盖点,今年真是冷。”
沈行病歪歪的看了眼母亲,“娘,儿子有一个请求。”
沈母看上去三十岁上下,皮肤白皙,体态婀娜,一双潋滟桃花眼更是为整张脸增添了妩媚韵味。
沈母还未开口,一旁站着的沈臣之就翻了个白眼。
“好大儿,别请求了,你的请求爹也做不到啊!”
沈母秀眉一翻,看向沈臣之:“你先闭闭嘴。”
转而拍了拍沈行手背:“你忘记问人家住址,这茫茫人海,你让爹娘到哪儿去找一个叫惜竹的、会耍棍子的女子啊?”
“...她是南唐人。”
“南唐有十九州,二百万人口。”沈臣之幽幽接话。
沈行一咬牙,反手给了自己一巴掌,力道之大震的沈母眼皮直跳。
“娘,她当时就是这么打我的!手劲儿大的很!”
“...儿子,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她会功夫!女儿家多的是,可会功夫的不多!”
沈臣之和沈母对视一眼,后者会意,柔声道:“既然你如此坚持,咱们家在外面也有些人脉,找一找也无妨。”
沈行垂下的头立马抬起。
“但是。”沈臣之接话道。
“爹,但是什么?”沈行急道。
“咳咳,问你母亲。”
沈母嘴角抖了抖,“但是,正事不能耽误,你该干嘛干嘛,找人的事我来安排。”
沈行眨眨眼,“您说的正事是黑火药?”
“不错。”沈母正色道,“你去南越耽误了事,你爹已经重新派人去了,今日刚回来,确实找到了硝石山。”
沈行呼出口气,“我知道了,您想让我继续管这事?”
沈母狠狠戳了戳沈行额头。
“咱们家就你一个男丁,你不负责谁负责,把你太爷爷从地里刨出来啊?”
“...那倒也不必,我爷爷...”
沈臣之一声咆哮,“你爷爷都六十了,在乡下养猪呢!”
沈行又垂下头,“儿子知道了。”
沈母欣慰的颔首,“那就这么定,北汉那边还是你来交接,等伤养好你就去,别整天惦记人家女侠了。”
“...那你们要替我继续找。”
“问题不大。”沈母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