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采仪真病了?”
“回大人,是真病了。”
窦允玟在屋里边踱步边说道:“你是宫中太医,我自然信你的医术,只是这老东西身体一向康健,怎么突然就病倒了?这其中就没点猫腻?”
胡子花白的老太医拱手道:“猫腻是没有,小人探他脉象,乃是惊恐交加导致的急火攻心,再加上这人平日纵欲无度,身体底子并不好,这才一病不起。”
“可有法子医治?”
“只要解除心结并多加调理,假以时日便能康复。”
窦允玟放下心来:“他活着对咱们有大用,你多上点心,万不可让他死了。”
“是,小人明白。”
“对了,妓馆是怎么回事?”
“这个...老夫不知。”
窦允玟眉头一皱:“到底是什么病症,连你都诊不出来?”
老太医忙跪倒告饶:“大人,那些女子发病极快,虽然症状确实很像花柳病,但又有所不同,小人翻遍医书,竟未找到线索,确实...难以下诊断。”
“下不了诊断,那可能治疗?”
“这...诊断不明,用药自然就无根,稍有不慎,只怕适得其反呐。”
窦允玟呼出口气:“你的意思就是,现在诊不出来,也治不了?”
老太医把头埋得更低:“老夫无能,请大人降罪。”
“那庄子上的小娃子呢?”
“那些小孩子染上的的确是天花。”
窦允玟仰天叹息:“多事之秋啊!算了,把那些小孩连同庄子,一起烧了!”
老太医一惊:“全部?”
“当然是全部!那可是天花!”
“...是,小人立即传信给傅掌柜。”
窦允玟摆摆手:“算了,我亲自去看看他。”
***
傅宅。
赵时宴一脸关切:“傅老哥,身子可好些了?”
“乔老弟...”
傅采仪艰难的坐起身,“劳你惦记我,放心吧,太医说了我没有大碍,过几日便能好。”
“太医?”赵时宴不解道,“宫里给皇上看病的大夫?”
傅采仪自知失言,干笑两声:“也不是,就是以前在宫里待过。”
“原来如此,那想必医术极好,既然他都说没事,那老哥定然是无事的。”
对于赵时宴的漂亮话,傅采仪很受用,俩人如多年好友一样坐着聊天。
“乔老弟,那朱砂...”
“老哥放心,我已经写信回南汉,估计等你好了,这消息也就来了。”
傅采仪连连点头:“好,若这单生意能成,以后咱们也就是一家人了,你干脆在樊州置办个宅子,和夫人留在此地...”
话没说完,就听到外面小厮的声音:“老爷,窦大人来了!”
傅采仪费劲的撑起身子:“快请进来!”
窦允玟刚进门就看到赵时宴,微微愣怔后便笑起来:“乔掌柜消息倒是灵通,竟比我来的还早。”
“大人说笑了,”赵时宴拱手见礼,“我是昨日听说傅掌柜病了,这不就赶紧过来看看。”
傅采仪确实一脸病容,但看着精神还好,窦允玟也放下心来:“别站着,快坐。”
赵时宴很识趣:“既然傅老哥身体没有大碍,我就不叨扰了,这就告辞。”
傅采仪刚想寒暄两句,就听到外面传来声音:“老爷,翠莲楼来人了!”
傅采仪烦躁的摆摆手:“进来吧。”
来人正是妙君儿。
“老爷,出事了!”
窦允玟眼看着傅采仪又要上火,忙示意他稍安勿躁,转而看向来人,沉声道:“你慢慢说,出了何事?”
妙君儿跪在地上发着抖,声音都带着颤音:“大人,老爷,楼里又...又有姑娘染病,小的...小的一时不察让她们接了客,那几个客人一看就发了火,还到处嚷嚷,说...说咱们楼里的姑娘都烂了!如今城里都在说...说翠莲楼去不得了!”
傅采仪猛拍床板,喘着粗气道:“不是让你把那些染病的都扔了吗?”
“是扔了呀,可这病...它过人!大人,老爷,如今这楼里已经没几个全乎的了!”
妙君儿以头抢地,哭的凄惨:“小的愧对大人,愧对老爷,小的真是该死啊!”
窦允玟被他吵的头疼,厉声道:“闭嘴!”
“...是。”
傅采仪求救似的看着窦允玟:“大人,您说这该怎么办啊?”
窦允玟脸色铁青,一时间也没有主意。
“这事有古怪。”一直没说话的赵时宴突然出声,把傅采仪吓了一跳。
“老弟,你说什么?”
赵时宴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老哥,大人,我不是有意...”
窦允玟抬手制止:“乔掌柜,咱们也算是一家人,你也不用避讳了,你刚才说这事有古怪,到底是什么意思?”
赵时宴想了想,犹豫的开了口:“大人,我略通岐黄之术,这花柳病确实传人,但也是通过做那事才能染上,按理说你把那些染病的扔了,剩下的人就不会再发病。”
赵时宴话音刚落,傅采仪就一拍大腿:“是啊,我就说这事不对,以前咱们楼里也不是没出过这事,可哪次有这么多人染病?”
“傅老哥说的不错,而且花柳病发病不快,不会短时间内传这么多人,我看这不像花柳病,倒像是瘟疫!”
“瘟疫?!”
傅采仪简直要骂娘,“大灾之后才有大疫,这好好的,哪里来的瘟疫?”
窦允玟呼出口气:“你见过哪里的瘟疫只瘟你一座花楼?”
“大人,您的意思是?”
赵时宴叹口气:“只怕,这瘟疫是人为。”
窦允玟赞同的点点头:“还有城外的天花。”
赵时宴一惊:“天花?!”
事到如今,傅采仪也不瞒了,冲赵时宴解释道:“就是那些小孩子,他们被我放在城外的庄子上,不知怎么的就染上了天花,你说邪不邪性?”
“那老哥你准备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只能都杀了。”
窦允玟沉声道:“以防万一,院里的人一个都别留,放把火烧了吧。”
傅采仪眼睛一瞪:“大人,这...”
窦允玟不耐烦的道:“傅掌柜,那可是天花,你要是不想早死,就按我说的办!”
赵时宴叹口气:“老哥,您就狠狠心吧,左右不过是几十条人命,万一连累了樊州城的百姓,那咱们才真的是造了孽!”
傅采仪当然不是心疼那几十条人命,他是心疼那院子!
“大人,您不是不知道,当初为了那院子,我可是花了不少功夫,这一把火烧了,我真是心疼!”
窦允玟也去过那院子,自然知道那就是个销魂窟,哪个男人进去都要乐不思蜀,非脱一层皮才能出来。
“傅掌柜,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院子可以再建,人命可只有一条。”
事已至此,傅采仪再不愿意也只能听命:“罢了,今夜就烧!”
赵时宴好似故意在傅采仪心上插刀:“老哥,现在还有个问题。”
“什么?”
“这事是谁干的?”
傅采仪心中一凛:“差点忘了,如果这事真是人为,那他的目的是什么?”
“老弟说句不该说的,我总觉得这人是冲着你来的。”
“我?”
赵时宴点点头:“这人应该知道翠莲楼是你的产业,这才故意拿它开刀,一来是断你的财路,二来,还能让你不痛快。”
傅采仪几乎立刻就接受了赵时宴的这种说法。
“老弟,依你之见,这人是谁?”
赵时宴挠挠头:“这个...小弟就不知道了,但应该是和您有仇之人。”
傅采仪嘴巴一撇:“这不是废话吗?”
窦允玟横他一眼:“乔掌柜说的有理,你好好想想自己得罪过谁,尽快把这个人找出来,咱们不能吃哑巴亏!”
翠莲楼既是傅采仪的摇钱树,更是他的摇钱树,如今这树说倒就倒,他是真的恨!
“等找到这个人,我非剐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