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喝药吧。”
傅采仪没精打采的看着那碗黑乎乎的药汤,摆摆手:“放一边吧,实在喝不下。”
妙灵儿凑过去:“乔掌柜亲手熬的,单这份情谊最是难得,您好歹喝一些。”
俩人靠的极近,傅采仪看到妙灵儿微微点头。
“好吧,有劳乔老弟为我费心。”
赵时宴站在一旁:“老哥说这话就生疏了,你能早点好,我这身上的担子也轻一点。”
傅采仪挤出一个笑容,顺着妙灵儿的手喝起了药。
“噗!”
刚入口的药被全部喷出来,妙灵儿手忙脚乱的去帮傅采仪擦拭:“哎呦呦,这是怎么了?”
傅采仪大口喘着气,手臂乱挥,竟直接把那碗药汤打翻了,黑乎乎的东西撒了满床。
几个丫鬟忙上前帮忙,屋内一时间乱哄哄的。
赵时宴帮不上忙,只眼神冷淡的看着傅采仪发癫。
一通忙碌后,傅采仪重新躺在新被褥上,妙灵儿跪在床边替他顺气:“老爷,刚才可吓死我了。”
“...没事,药太苦了。”傅采仪眼珠慢吞吞的转过来看着赵时宴,“老弟,真是对不住,害你白白熬了那么久。”
“老哥说的哪里话,药撒了还可以再熬,算什么大事?”
妙灵儿拿起一旁的蜜饯递到傅采仪嘴边:“老爷,含点甜的吧。”
赵时宴的视线不着痕迹的从那颗蜜饯上扫过,却听傅采仪道:“这东西腻的很,不吃不吃。”
“老爷,您饭也不吃,药也不吃,这可怎么好?”
突然,几个丫鬟端着两个碗进来:“老爷,夫人听说您这几日胃口不佳,特意给您做的娇耳和汤果。”
傅采仪眼睛微睁,看着那两碗吃食,哼笑一声:“她这辈子就会做这两道饭。”
妙灵儿也跟着笑:“夫人曾说是因为您最爱吃这两种,她才特意学的。”
傅采仪嘴角带点笑意:“她人呢?”
丫鬟回道:“夫人在做刺绣,想给老爷您做件新衣裳,好过年呢。”
“算她有心。”傅采仪撑着床坐起来,“我尝尝她的手艺退步了没有。”
汤果软糯,娇耳鲜香。
傅采仪被妙灵儿伺候着吃了不少,打了个饱嗝:“还是饭好吃,比那苦死人的汤药好多了。”
“是,那下次让夫人给您熬药,估计应该没那么苦。”妙灵儿故意道。
“总提她做什么?她哪有那个耐心给我熬药,整日只知道打牌闲逛,你看我病的这些时日,她来看过我几次?”
“您也没让夫人来呀,要不,我待会去后院...”
“不用,有你伺候我就够了,她可不是个能照顾人的主。”傅采仪喂饱了肚子,只觉得力气都恢复了不少,捏了一把妙灵儿滑溜溜的脸蛋儿。
“老爷...乔掌柜还在呢。”
赵时宴垂目拱手:“老哥,吃完饭还是多躺一会儿,我就先回去了,改日再来看你。”
傅采仪只觉得心里有些发痒,巴不得赵时宴快走:“好,好,老弟快些回去吧,只怕弟妹要着急了。”
赵时宴不好意思的笑笑,躬身出来,径直来到后院。
周曼活动了一下酸疼的手腕,笑道:“姐姐,我可真是绣不动了。”
傅夫人捏着周曼白皙的手腕,啧啧两声:“真是个娇贵的娘们,这连凤凰的脚丫子都没绣完呢就喊累啦?”
周曼被她逗笑了:“姐姐,您可别忘了,这午饭都是我做的,也很累呢!”
“哎呦喂,你们听听这人说的,那是你做的吗?总共也没捏几下面团,就要在我这儿邀功了?”傅夫人笑着掐了掐周曼的小脸,“你这撒娇的功夫要用在男人身上,可别在我这儿使劲!”
周曼揉揉自己的脸,哼道:“让翠莲楼里的姑娘对他撒娇去吧,我才懒得理他!”
说起这事,傅夫人正了正神色:“说实话,我之前也觉得乔掌柜和我家那个糟老头子一样,是个色胚,但这些时日下来,我看他心里有你,为人也有底线,男人嘛,偶尔荒唐一下也就罢了,你也不能阉了他不是?”
“那依您的意思,我就忍了?”
“不忍还能怎么样?难不成你真想和离?”
周曼低头不说话了。
傅夫人抚上周曼的手:“这不就得了?既然不舍得离开,那就只能接受。”
“姐姐,你是不舍得离开傅掌柜吗?”
“我呀,我是懒得离开。”妇人摸着手中的绣品,“离开也是要勇气的,我就是个胆小的,不想走那荆棘道,所以只能夜夜守空房,独自到天明啊。”
周曼眸色微闪。
胆小的...
前世的她算是胆小的吗?
算是吧。
明知道夫君心里没有你,甚至允许其他女子折辱你,可你还是愿意守在那个位子上,直到死去。
如今回想前世种种,她只觉得那时候的自己懦弱又愚蠢,禁不住心头酸涩,竟一时说不上话。
“妹妹,你怎么了?”
周曼回了回神:“无事,我就是想起我家那个,有些难过。”
“乔掌柜算是不错了,你莫要太过苛刻,这日子终究要比较着过才能更开心。”
“说什么呢?”赵时宴出现在门口,眉眼含笑的看着周曼。
傅夫人笑道:“夸乔掌柜一表人才,连我都要羡慕妹妹了。”
“嫂子。”赵时宴客客气气的行礼,“天晚了,我们也该告辞了。”
傅夫人哎呦出声:“好不容易找到个能说话的人,怎么这么快就要走?”
周曼看了赵时宴一眼,走过去拉着他的手:“是不是膝盖又疼了?”
“有一点。”
傅夫人:“怎么了?”
“去年掉海里了,冻伤了膝盖,一到冬天就疼痒难忍。”周曼叹口气,“姐姐,我回去给他热敷会儿就无碍了。”
“既然如此,以后乔掌柜还是不要总过来,在家养着为好,这边有人照顾。”
“多谢嫂子,那我们告辞了。”
赵时宴拉着周曼,从侧门出去上了早已准备好的马车,一路赶回了院子。
傅夫人看着手拉手离开的俩人,笑道:“这俩人呐,缘分未散。”
“夫人,前院来报,老爷招了几个姨娘过去。”老嬷嬷压低声音道。
“他又行了?”傅夫人皱眉道。
“不知道,要不老奴去打听打听?”
“不必了。”傅夫人扭着身子回了屋子,“他死他活,于我都一样,咱们关上门做自己的事,随他折腾去。”
“夫人,您其实...”
“阿姑,我的脾气你知道,我不屑于做那等自降身价的事,咱们楚家虽不是名门望族,好歹也是书香门第,一个男人而已,我还输得起。”
“...是,老奴明白了。”
“对了,去把那两个碗要回来,扔了。”
“夫人,这两只青瓷碗*可是您的陪嫁。”
“那你不早提醒我,害我白白损失两个宝贝,他用过的东西我还怎么用,脏死了,只能扔啦!”
老嬷嬷无奈苦笑:“是,老奴这就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