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县令去了隔壁临时证物房,然后发现,这两天下来,乔县丞他们对【专业诈伪文契案】的整理,效率低得令人发指,整理出来的文书,都不到两箱。
不过,黄县令想到他们平日还有处理日常公务,和临时突发的事情……效率还是太低了。
黄县令,“整理这些文书和书契,可有遇到什么难题?”
此刻,除了谢主簿和崔录事,其他三人都齐聚在这里。
乔县丞想了想回复道,“回禀黄县令,这些文书,并非成份成册堆放,他们都随意乱扔,要分辨出来是否是同一份,很难,需要一张张去阅读,联系上下文。而且真假文书,混着放,要分辨出来,还需要一个个对应去查备案记录,所以,进展相当缓慢。”
苟课税点头附和,“乔县丞说得对,而且他们有些文书和书契是有重复性的,这很奇怪,比如卑职手上这份,内容一模一样的,目前卑职已经找到七份了。”
韩典史也跟着进言,“正是如此,而且他们有些内容一样,但是对应的商贾和印章却不同,所以,找到类同内容时,还要分辨清楚起始名号和印章,整理多了,容易脑子糊涂,搞混了,还要再重新整理。”
黄县令难得见到他们三人的神态都如此雷同,他们的表情,都是一副吃了抹布擦过被吐出来的过夜馊掉菜肴,恶心到不行。
黄县令翻阅了下他们提到的问题文书,思考了下,决定参考流水线作业,让他们分工处理,各个不同的问题,
通过对不同问题设置不同的符号,每一道筛选人,用炭笔在纸背面做上记号,然后,传给下一道进行处理。
第一道,处理人,乔县丞,负责筛选不成份的零散文书,并整理装订成册。
第二道,处理人,苟课税,负责筛选具有重复性的文书,留下记号。
第三道,处理人,韩典史,负责符合拒用重复性的文书,挑出名号和印鉴不一致的,并留下记号。
第四道,处理人,黄县令,负责最终复核,并整理出有用的内容,做出数据和图表模型,进行统计,并分类归纳放置。
这样分工合作下来,效率提高了不少,每个人不需要再做重复性的动作,只需要做各自分配到的任务,然后不停重复做相同的任务内容。
一开始有些不习惯,慢慢上手之后,感觉都不需要怎么用上脑子了,动作更快了!
他们整理到戌时正,谢主簿和崔录事处理完绞刑的任务,回到县衙,几人聚在一起,交换了一下,近期案件和工作的见解和总结,然后就集体下值,回去歇息了。
乔县丞等人住在县衙,十分方便,下值后,左拐进去县衙后院厢房,就回到快乐老家了。
没住县衙的人,还得赶路回去,夜已深,再不快点,等忙完琐事,都要亥时了。
崔录事下值回去的步伐速度很快,他最近公务繁忙,都没有回去帮忙磨豆子,所以,他只想着尽快回去,帮崔小妹制作豆腐。
崔录事回到了家中,见她已经做到点卤的步骤了,便赶忙去沐浴更衣,确保自己身上干干净净,才上前帮忙。
谢主簿回谢府的路上,路过酒楼,原本想进去买酒,但想到县衙那一堆未处理的证物和公务,瞬间歇了借酒消愁的心思,加快速度回去,抱夫人热炕头。
黄县令则是回了黄宅,他一夜熬了一整夜,又是赶路,又是刑讯,白日也马不停蹄歇,找到案件线索,就去见皇帝,破完案件,又赶回县衙,继续处理公务。
就是铁打的牛马,都扛不住这么造。
他一躺下就直接沉沉睡去了。
与此同时,京城,天牢。
一个巡视的狱吏,走到大理寺王少卿的牢房前,停下脚步,蹲下,左手往牢房放了一个黑色的迷你竹筒,塞在牢房门边角处,右手拍了拍鞋面,语气狠厉地骂了一句,“晦气!”
骂完,还要往牢房的方向,吐唾沫,这才继续巡视。
在不远处站岗值守的狱吏,听到动静,循声,走过来,问询,“发生了什么事?”
“嗐,这新换的靴子,才第一日穿,就踩到一滩血水了,这不晦气得慌嘛。”
值守的狱吏盯着巡视的狱吏看了一会儿,又往大理寺王少卿的牢房看了一眼,走过去,用佩剑剑鞘横扫了牢房门缝隙,确认没有异常,才放过对方,挥手让对方离开,还语气不善地低语,“噤声。”
巡视的狱吏被对方盯着冷汗直冒,连连拱手,轻手轻脚地离开。
值守的狱吏这才站回原位继续值守,直到四更天,换班了,还不忘将这个小插曲,交代给下一个值守的狱吏听。
这天牢守卫森严,十步一值守,每个值守狱吏,不得擅自离岗,每个时辰换班一次,而巡视的狱吏则是打乱的,不定时巡视。
想要劫狱的人,往往都摸不清天牢的布防,然后,还没进入天牢,就被一网打尽了。
也有不少受不了酷刑,想要自尽的,但是,能自尽成功的寥寥无几。
新换岗值守的狱吏,针对性地关注大理寺王少卿的牢房的动态,只见对方一动不动地缩在最角落,无声无息,和死了差不多。
直到他下值换班,都没有见对方动弹,新换岗值守的狱吏才松了一口气。
五更天,是给各牢房送膳食的时辰,这天牢的伙食,都非常好,每个牢房都是两个硬邦邦的馍。
大理寺王少卿听到早膳从门缝里被塞进去,才慢吞吞地爬着过去,捡起馍,他倒是想吃,但是他一口的牙都被打碎了,别说咬不动,就是要张嘴将掰碎的馍塞进去,都得疼半天。
不止是牙齿,他十根手指的指甲,也都被拔光了,血水止住了,但,一手的血污,馍被他抓在手里之后,也染上了乌黑血痕。
他趁人不注意,从墙角边,摸出那黑色的迷你竹筒,脸上露出了嘲讽之色,热泪从他眼眶滑落,但却不妨碍,他一口饮尽竹筒内的毒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