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管事面色一变。
他当即将林清也请进去。
刘管事吩咐佣人看茶,他去请邱督察。
将林清也的来意禀明后,邱伟惊出一身冷汗,几乎是一路跑进会客厅。
冬日深夜,寒风刺骨,他跑出一身的汗。
“林小姐!”人到面前时,他停住脚步,整理仪容。
林清也没有起身:“还以为要喝盏茶才能等到邱督察。未曾想茶水还未上,邱督察先来了。”
邱伟坐下:“最近时局动乱,听闻你的阿爸阿妈还未归家。伯父与你阿爸有些交情,心中也记挂着你这孩子,本也准备明日去看看你。
你一个女孩子,亲人不在身边,宋家又经历了这样的事,接二连三的打击定然让你郁郁不振。又深夜前来,伯父唯恐你遇到什么困难,自然是担心的很。”
他面色柔和,摆出长辈的架势。
这番嘘寒问暖,不足以让林清也动摇。
“邱督察是关心我,还是威胁我。”林清也抿唇一笑。扬眸去看邱伟时,脸上仍是笑吟吟。
没多少力度,却让人发怵。
邱伟见此几次林清也。
她跟在父母身边,一向乖巧。她阿爸让她叫人,她就叫人。她阿妈让她交际,她便和太太小姐们说上几句话。
在他印象中,林清也就是一个商户养出来的花瓶。
长得漂亮,没有攻击力的乖乖女。
宋家那小子看上她,不过也是这层外表好看,给督军府带不了任何好处,嫁去了就是男人显摆的门面。
诧异林清也知道这件事,心中急切,却也晓得拿捏。
感情牌没打成,邱伟面色讪然:“自然是关心。”
林清也却不慌不忙,打开自己的手袋,将一样东西放在两人中间的几案上。
佣人看茶正走到跟前,托盘的手放不下来。
摆在几案中间的,是一把新式勃朗宁。
邱伟是警察厅督察处督察,自然认识枪,也认识上面的“时”字。
他目光一怔,面上的血色消失殆尽。
“邱伯父,您现在还关心我吗?”林清也笑容更深。
这一句话,无疑是讥讽。
邱伟说不出。
林清也说:“您字里行间,都在提醒我。宋家势力倒塌,我身后没了靠山。我父母不在阳城,此时我孤身一人,无依无靠,一个女子掀不出风浪。”
她示意呆愣住的佣人,从托盘中拿出茶盏。
“……在门外吹了许久,正需一盏热茶暖暖身,多谢邱伯父关心。”她用茶盖轻轻拨弄茶叶。
一声声邱伯父,无疑火上浇油。
邱伟拍案而起,双目通红,咬牙切齿道:“宋诚安才死,你就傍上了时少帅?”
“邱伯父误会了。”
林清也端坐着,“诚安哥哥走后,整个阳城上下都说我是宋家的寡妇。当然,邱伯父是个明白事理的,自然知道外面那些都是无稽之谈。
我思极宋伯父待我不差,诚安哥哥与我交情确实非比寻常。不怕与邱伯父说点交心的话,若不是这场变故,我和诚安哥哥定然是要结婚……
宋家有难,我心情悲痛,也不会无情无义。我已经放话出去,三年之内不嫁他人。这份勇气,那是做好准备让众人嘲笑的,又怎么会和其他男人有所牵扯?”
邱伟一时无言。
外面的风言风语愈演愈烈,他没放在心上,只当是闲言碎语。
没成想,这风言风语是林清也自己放出去的。
“你想做什么!”邱伟怒不可遏。
“是您想要做什么。”
林清也目光澄澄,“您没有引票,私运私盐进阳城再贩卖出去,直接垄断官盐,导致阳城赋税减少一半,意欲何为?”
邱伟再次惊出一身的汗。
他偷运私盐,从来没有被发现。
海关衙门有他的人,这批货来得无影无踪。
他是警察厅督察,有自己的门路,但凡督军要查,他都可以边查边将暴露的痕迹掩藏。
这批货两月前运出。要是知道阳城遭此变故,他定然不会在这种时候顶风作案。
“时少帅让你来的?”
林清也反手叩响几案,示意他看桌上的枪:“你说呢。”
邱伟冷静下来。
他换了个姿势坐着,再开口时云淡风轻:“我与你阿爸交情甚深,何必要闹得这样难看。清也,你叫我一声伯父,我不妨教你一点人情世故。”
林清也看了他一眼。
邱伟说:“若伯父真是做了你说的坏事,你提前两小时来,就是打草惊蛇。不过好在,伯父一生都廉政清明,从不做坏事。就算少帅亲自来查,伯父也不怕。
你手上是有时少帅的枪不错,可一把枪能证明什么?
就算伯父做了这件事,少帅不愿亲自出面,将此事假手于人,说明他后续还有很多动作,很多人要处理。伯父被查,阳城上下权贵警醒,这可不是少帅愿意看到的结果。
时少帅的威名,远近闻名。他这样精于算计的人,不会希望你拿着他的名头去办事,逞威风。你这孩子还是太年轻,殊不知到时候,少帅可会认你手上这把枪?”
他语气温和,句句都说到点上。
他在让林清也看清形势。
林清也不为所动,仍是喝着茶。
半晌没有说话,邱伟心中的笃定一寸寸瓦解,心也跟着剧烈跳动。
他后脊冒出冷汗。
等林清也说话的这点时间,他心思百转千回,恨不得打开天窗说亮话。
邱伟再次提醒:“时间不早了,你回去休息。”
“你一个姑娘家,独身一人在阳城,可要注意安全。”他话锋一转,语气犀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