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前,大森和陈望回来了。
下午三点才吃中饭,晚饭一直到九点才开席。
他们接来一个人。
“今儿倒是赶了热闹,还能得时师座和姚督军邀请,来广城玩上一玩。”盛淙川从门外进来,一贯吊儿郎当的姿态。
看见饭桌上坐着的人,他步子一顿,“还以为漫漫长夜,有美人美酒环绕,只是席上的美人儿似乎今晚都陪了人,没有我的份啊。”
他耸了耸肩,似是有些可惜。
盛淙川一来,三两句话给平淡的宴席添了热闹。
姚督军起身:“盛先生远道而来,一路可还好?”
他上前同盛淙川握手,与他寒暄客套。
时惟樾坐在原地,没有动作。
盛淙川同姚督军说完话,斜眼瞥见时惟樾还在原地,若有若无的笑道:“师座请人去接我,怎么连话都不和我说?”
“是我要请你的吗?”
时惟樾目不斜视,淡定喝茶,“盛龙头没见过世面,想要坐一圈飞机,于情于理也该满足。盛龙头应该知道,油很稀有,也很贵。一会我让大森和你算算,你在广城上空飞了一圈费了多少钱。”
“不是吧?时师座这样有钱,还要我一点油钱?”
“不然?”时惟樾面无表情,“我有钱是我的事。盛龙头身为青帮龙头,总不能一点油钱都出不起。”
盛淙川啧了声。
他嗤笑出声,和姚督军说,“姚督军,咱们青帮到底不比你们这些军阀,一笔一笔的都要记得清楚。”
姚督军哈哈大笑。
他揽住盛淙川的后背,豪气的拍了拍:“盛龙头来了,一应都算在我的账上!来来来,美人美酒早就替盛龙头备好,包你满意!”
盛淙川被请到座位旁。
林清也见状,从时惟樾旁边起身,坐到陆夫人旁边。
盛淙川和她擦肩而过,歪头看了林清也一眼:“林小姐,又见面了。”
“盛龙头好。”林清也颔首。
她之前还在想,陈望和小森副官去接谁。
和时惟樾在房间时,她忘记去问,时惟樾也没提。
直到盛淙川出现,林清也才明了。
自己人,无需提及。
至于为什么要来,她一瞬间有了答案——大抵是和那件事有关。
姚督军目光微转,问道:“盛先生,你和林小姐认识?”
外界不知时惟樾和盛淙川的私交。
只知道他们认识,有过合作,却不熟悉。
这次两人在广城相遇,不是商量好的。
时惟樾是不请自来,盛淙川则是姚督军亲自发电报请来的座上宾。
“认识。”盛淙川坐下,刚好能看到对面的林清也。
他不管时惟樾还在旁边,目光放肆的在她身上打量,轻浮的吹了个口哨,“林小姐这样的美人儿,长得就让人想欺负,怎么可能不记得?对吧,林……清也?”
他叫她的名字,特意在林字停顿了下。
叫的别有意味,仿佛只是为了叫清也二字。
尾音拖得很长,用他那懒散轻浮的语调说出口,颇为暧昧。
姚督军的目光,多了一层深意。
他特意去看时惟樾的表情。
时惟樾只是坐在那儿,不紧不慢的喝着茶,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
怎么回事?
这样调侃自己带来的女人,一点反应也没有?
难道线报错误,和以往的女人没俩样?
他猜错了?
姚督军满腹疑问。
“盛龙头四处留情,跑马场也能招蜂引蝶,闹出一场悲剧。”
林清也笑吟吟的望上去,“盛龙头生的好看,又这样放浪形骸,游戏人间,我对盛龙头也过目不忘。”
盛淙川就笑:“时师座这次找了个嘴巴厉害的女人。”
他和席上两位夫人打招呼,仍没收起那副玩世不恭。
盛淙川一贯如此,就算以前没见过,也知道他的本性。
他常和女人打交道,说话轻浮是常事,这张嘴也能说会道,会哄人开心,知道女人吃哪一套。
换了一种方式说话,逗得姚夫人和陆夫人喜笑颜开。
除了滥情,女人很容易喜欢他。
姚督军拍拍手。
很快,几名女人从外面进来。
盛淙川了然,目光在几名女人身上逡巡了下,而后随意指向最边上的女人,朝她勾了勾手指。
女人坐在他旁边。
“这么多美人儿,一位就够了?”姚督军笑问。
“坐享齐人之福啊。”
盛淙川的手在女人腰间捏了把,懒洋洋的笑道,“兴致天天这么高,会被女人掏空。女人要起来,比男人还狠,姚督军这么多姨太太,定然再清楚不过。”
“是啊。”姚督军哈哈大笑。
男人说起荤话没个顾忌,姚督军偏头去看时惟樾,“时师座可有喜欢的?”
盛淙川轻笑:“姚督军你这话就不够意思了。我孤家寡人,要几个都没关系,你让时师座选,林小姐这样的美人伤心了怎么办?”
姚督军就笑。
这种话,说出来好听,男人谁不喜欢左拥右抱?
他等着时惟樾开口。
盛淙川兴致盎然的看了林清也一眼,却见她低眉顺眼的捧着茶杯,脸上表情都没有波动一分。
“选一个倒没什么。”
良久,时惟樾才淡淡开口,“不过姚督军,你是让我挑盛龙头挑剩下的么。”
他不说话时,气场也足够强大,旁人忽略不了他的存在。
一开口,压迫感随之而来。
姚督军一愣。
看着等在旁边的几位女人,恍然笑起来。
摆了摆手,示意她们退下。
这事作罢。
晚间宴席,姚督军安排的很好,除了有美人作伴倒酒,还有舞女乐手表演。
舞女穿着暴露,全然是给男人欣赏,林清也兴致缺缺。
姚督军看得红光满面,盛淙川则斜过身子,搂着身边的女人呢喃耳语,偶尔勾手调笑一下舞女。
只有时惟樾坐得安稳。
他身子陷在椅背之中,掀起眼皮去看表演,眸子却平静的如一汪泉水。
大多时候他都是默不作声,除了旁边人和他说话,一向懒开金口。
酒过三旬,姚督军叫停了那些跳舞的女子,熏红着脸让时惟樾挑上一个。
“干净!”他说,“都是乐坊培养出来的,还是雏儿。年纪不大,都是十四五岁,正是鲜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