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口一阵翻腾,怒火烧心。
他指着林清也,话都嗓子眼了憋不出来,一张脸涨得通红。
“说得好!”一个男声插进来。
林清也循着声音回头去看,看见一个年纪轻轻的男人。
她初来乍到,还没将所有人认清。
工作上没有交集,还未打过交道,林清也见过,却不认识。
他看起来兴奋高亢,眼底亮晶晶的冒着光,喊了声:“林秘书说得对!”
又说,“如今是新时代了,女人从商的何其多,说明她们也有一颗精明的头脑!从商能成,从政为何不能?咱们都是女人教养出来的,只有迂腐不跟时代进步的人才觉得女人无用!
何况,时师座先迈出这一步,说明他有远见!林秘书入职时,拿的可不是时师座的调令,而是盖着临城军政府印章的调令!咱们这些男人,难不成比时督军、时师座更有头脑?”
他是留洋回来的年轻人,思想更为开放。
在外面,他见识到很多新的思想,和华夏与众不同的思想。
有人提起国外,就抗拒。
实则去其糟粕取其精华,才是思想的融合,才是新时代存在的意义。
林清也感激的看了他一眼。
段简瞪了他一眼,而后看向林清也:“林秘书,你不做好自己本分之事,在这里大呼小叫的让大家尊重你成何体统?”
“这也是本分之事,段记员。”
段简冷哼:“本分之事?笑话!”
林清也镇定自若:“我是吴局长的秘书,一言一行代表吴局长。你们处处不尊重我,不是在打吴局长的脸?”
段简立刻反驳:“我什么时候打吴局长的脸了?你别在这里……”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声音也低了下去,“吴局。”
周围的人放下手中事务,站起身叫人。
林清也跟着回头,目光触及吴局长身边的一脸淡漠的人,眼底划过一丝错愕。
时惟樾怎么来了?
“林秘书好口才。”吴局长爽朗的笑道,“林秘书来了这么久,我倒是没发现林秘书这样能说会道。”
林清也只是笑了下,叫了声吴局长。
吴局长颔首,示意大家坐下,而后说:“今天时师座过来巡视一下,大家忙手上的事情就行,不必拘束。”
又和段简说,“段记员,你和林秘书在这吵什么?”
他先问的段简。
段简看了眼时惟樾,有些发怵。
他支支吾吾不敢开口。
“文书局是吴局长的地盘,本座就过来看看。”时惟樾说。
他站在那里,一张脸沉静无比,眼底却带着淡淡促狭,仿佛只是在围观一件趣事。
他不掺和这件事。
段简明白其中意思,害怕减轻。
“吴局长,方才就是和林秘书聊工作的事情。”
段简咽了口口水,一开口就带着说笑的意味,“我让她整理资料,她却顾左右而言他,非要说我看不起女人,才有了刚刚的争执。我在文书局兢兢业业工作十几年,一向宽宥待人,实在不太清楚林秘书这话何意。”
先说话的人先有话语权,段简在文书局混了这么久,官腔还是有的,话中真真假假,难以分辨。
林清也听着他满口胡话,笑容恬静。
她没有反驳,也没有插话。
她一个女人参政,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局面。
与其装聋作哑,充耳不闻,不如亲手把这种局面打破,先让事情爆发,才能稳扎稳打的走出第一步。
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只是没想到,时惟樾会在。
时惟樾一眼就能看透她的小心思,倒显得她有些卖弄。
她偷偷看了时惟樾一眼,对上他含笑的眼睛。
“哦?林秘书说这样的话?”
吴局长看了眼林清也,并不着急听她的回答,下一瞬便笑问段简,“段记员,你以为林秘书说这番话何意?”
段简轻咳了声:“我不太清楚。难道林秘书是觉得手上工作太难,想要借此推脱掉?”
又说,“不然,我实在想不到林秘书说这番话的用意。她一会说我看不起女人,又说我不尊重她,一直拿女人的身份来搪塞我。
既然林秘书来了文书局,大家都是同事,办件事何至于如此咄咄逼人?林秘书太年轻,还是要多多磨练气量,不然大家怎么好办事?”
他暗指林清也不适合这份工作。
吴局长哦了声,没有先下决断。
又问林清也:“林秘书,你对段记员这番话有没有异议?”
“段记员所言倒是不差。”林清也说。
吴局长笑容微怔,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段简也愣了下。
他以为林清也牙尖嘴利,此时一定会死不承认,没成想她这样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还在愣神间,林清也调转了口风,“只是,有些本末倒置。”
“这些话我都说过不错,可不是这样说出口的。”
林清也说,“这种事情让我来讲,我自然也有自己的道理。这事本就牵扯女人参政的问题,让在场的人复盘也会有失偏颇,我就不老话重说。
段记员说工作,我便和你说说工作。你说我不愿意整理资料,想要推脱出去,请问是什么工作?是你让我把管制人员变动名单给副局我不愿意,还是你让我整理原本属于你的工作我不乐意?”
段简面色大骇:“你胡说什么?”
林清也没有说话,只是将手上的资料袋拿起来。
“我来文书局半个月,你们借着让我学习的名义给我多少原本属于你们的工作内容,想必心知肚明。”
她扫视一圈办公室的人,声音微凝,“我之前不说,是尊敬你们。若你们一而再再而三质疑我的能力,先把属于你们的工作拿回去。还是需要我回去,一个个叫你们来拿?”
在场许多人脸色微变,倏然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