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督军这么多年,不是没有女人。
他和蒋倩结婚的时候,就说过不娶姨太太,自然忠诚这句话。后来两人离了心,督军让她守着督军夫人的位置,没再守着这份忠诚。
不往家里带,他在外面厮混。
时惟樾一时没说话,时督军又说:“我这把年纪了,也想找些年轻貌美的。娶回来就算了,和你差不多年纪,站在一起我看着也膈应。”
他说到这儿,一张老脸也通红,掩饰性的咳了声。
这是在告诉时惟樾,他不会再娶妻。
时惟樾站在原地没动。
时督军去看他的反应,发现他垂着脑袋,不知在想什么。
他又说:“你不愿,这事就作罢,当我没提过。”
他心中微微叹气,看来林清也还是猜错了时惟樾的想法。
到底骨肉血亲,就算是背道而驰也割舍不了。
“您不在意,就按照您说的办。”
时惟樾说,“您当年扒了蒋家一层皮不错,这么多年他们借着姻亲关系没少从中获利,这些价值早就超越了当初的约定。
时廷夜不安分,东院那些人也不安分,不如将他们一起处理掉。我和清也要结婚,这件事在结婚之前处理掉,到时候我和您都不在临城,一堆烂摊子都留给她,她也操心。”
时督军一愣:“婚前?”
“婚前。”
时督军:“……”
他想的是南北统一后啊!
婚前把这些陈年往事掀出来,又没有什么功绩掩盖,他这张老脸还要不要了?
戴了这么多年的绿帽子!
时督军差点要骂娘。
好端端的,他现在提这件事做什么?
林清也猜对时惟樾的想法,怎么没猜对他这么迫切的心思?
“老子想着丢点面子算了,你让老子丢这么大的面子!”
时督军将手中的文件扔出去,砸在时惟樾的脚边,气冲冲道,“狼心狗肺的东西!娶妻比老子还重要!”
他这个儿媳妇是没烂摊子了,他老脸丢尽了。
时惟樾淡淡反问:“母亲不爱我,我哪里有面子?”
他云淡风轻的话,时督军的怒火瞬间被抚平。
他心中一寂,说不出话。
时督军这辈子在外叱咤风云,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在意自己唯一的孩子。
他身为军阀,和时惟樾的关系更多的是君臣,是上下级。
这个时候,他只是一名老父亲,而他只是一个没得到的爱的孩子。
时督军身体陷入椅背,长叹了口气:“这件事我会去办。”
他摆了摆手,示意时惟樾出去。
时惟樾转身出去带上门,时督军才抬起头。
他听到他步伐沉重。
那帮人的心思太多,这件事迟早要爆发,父子俩心知肚明。
谈论婚事定在两日后。
早上吃早餐时,韩书零从外面进来。
“林小姐,有您的信。”
林清也放下汤匙,从他手中接过信。
她看了眼信封,除了邮票空无一字:“谁会给我写信?”
“属下不知,这封信是跟着报纸一起送来的。”韩书零告诉她。
她拆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张轻薄的纸。
打开,依旧一片空白。
“没有字。”林清也举起纸张翻来覆去的看,什么都看不见。
陆含笑喝着粥:“谁这么无聊给你寄一封没有字的信?”
林清也不知道。
韩书零跟着看了眼,猜测道:“林小姐,这人是不是用了明矾?明矾写字,干了之后字迹就会消失。”
“你提醒了我。”林清也立刻道,“那你去接盆水来。”
韩书零应下,去外面打水。
林清也眉头微蹙,捏着纸张犯嘀咕。
谁会给她送这样一封信呢?
她想不到。
韩书零很快回来,将水盆放在桌上。
林清也起身,将纸放进水中。
陆含笑见状,立刻撒开手中的勺子,跑过来一起瞧热闹。
“我倒要看看这上面写了什么秘密,要费这么大的心思!”陆含笑说。
三人凑在盆边,等着字迹显现。
只是等了半天,这张纸还是没有变化。
“难道是要用火烤?”韩书零思忖。
“应该不是。”林清也定定看着空白的纸,“这张纸原本就没有字。”
“原本就没有字?”陆含笑问,“姐姐,这真是恶作剧?”
林宣阳和虞姝收拾妥当下楼,看到他们三人凑在一起。
“怎么了?”虞姝问。
“干妈,有人给林姐姐寄了封没有字的信!好奇怪!”陆含笑说。
虞姝诧异:“没字的信?”
两人走过来,拿过桌上的信封。
“这……”林宣阳看到信封上的邮票,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他凝眉想了半天,又看虞姝,“夫人,这邮票你有没有见过?”
虞姝摇头:“我没印象。”
林宣阳却觉得熟悉。
林清也没见过上面的邮票。
她不常写信,对邮票并不了解,只知道阳城的地方邮票长什么样。
这封无字天书,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她索性放在一边。
林宣阳却一直在想这件事。
他觉得熟悉,越是想不出来,他越忍不住想。
一直到陈望传话,说时督军和时惟樾来了,他才猛地一拍大腿。
“这是北平的邮票!”他恍然大悟。
林清也微怔。
北平?
林宣阳终于想起,很是高兴。
他指着信封上的邮票道:“对,我没记错,这是北平去年发行的邮票,和老版不同。前段时间我和你阿妈去杭州采购药材,有庄农户的女儿就嫁去北平了,寄回来的信就是这个邮票!对,就是它!”
他很肯定。
时惟樾进来时,正好听到这句话。
他看到林宣阳手中的信封,结合他说的话,很快有了答案。
他不动声色。
林宣阳看到他们父子俩进来,忙起身和虞姝去打招呼,将手中的信封放在一旁。
“督军,还劳您亲自跑一趟,真是辛苦您了。”林宣阳客气道。
时督军爽朗大笑:“我这个混账儿子要求娶你家女儿,咱们以后就是一家人!自家人不必拘束!”
林清也跟着起来,顺手拿起桌上的信封捏在手中。
时惟樾在她对面,将她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
待坐下时,他才凑过来和她咬耳朵:“怎么?老情人给你写信,舍不得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