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开!”南宫慎拔剑而出,他身后的侍卫将守军拦下。
他大步踏了上来,身影在沈连绮面前一点点变大,让她下意识后退了几步。
“连绮,我就知道,就知道你还活着……”南宫慎站在少女面前,看着少女依旧的容颜,有些不真实的伸出手,想要去抚她的脸颊。
“南宫慎!放肆!你要干嘛!”沈连绮面染惊慌,连连后退,后背抵在了墙上,眼看对方的手就要抚上她的肌肤。
一个黑色的人影,忽然站到了她的面前,微微抬起手掌,便将南宫慎挡了回去。
沈连绮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这是皇爷爷给她的那名死士,因为对方除了第一天出现在她面前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让她一时间忘了有这么个人存在。
她见南宫慎脸色变得难看,不知道为什么,忽然笑了出来。
“哈哈哈。”她捧腹大笑,笑得泪花直溅。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笑,可就是忍不住,觉得十分好笑。
“陛下竟然将他给了你。”南宫慎不再向前,而是站在两丈之外,看着笑得停不下来的少女。
他抿了抿唇,“连绮,你听我说。”
沈连绮笑够了,直起身子来,看着他扯了扯唇角,声音没什么波澜地开口:“沈连绮死了,安南王世子别认错了人,我是百里绮,不是沈连绮。”
南宫慎往前踏了一步,“连绮,我知道你在怪我,怪我那天将你留下……”
沈连绮不想听他说,她拍了拍身前的黑衣人,道:“回宫。”
她转身便走。
南宫慎没有再追上来,却看着少女上马车的背影道,“无论你承不承认,我们都已是夫妻,知道是你,我便安心了,我会向陛下求娶,为你再风风光光的办一次。”
沈连绮觉得他脑子有问题,但天牢前守军侍卫无数,她不想跟他多言,随便多说一句话,估计明天就要传遍整个京城,将那些本来虚假的谣言,做实。
六匹骏马拉着皇室的马车,从天牢面前离开。
南宫慎望着马车远去,身子忽然一晃,陈桢连忙扶住他,“殿下,您身上有伤,既见到了沈……公主殿下,还是先回去吧,只有养好了伤,才能向陛下求情。”
“好。”南宫慎额角溢出冷汗,脸色也有些苍白,却笑了起来,“回府,扶本世子回府。”
“是她就好,是她就好,见到她还活着,我就放心了。”
沈连绮,又或者说百里绮,不想去思考她和南宫慎之间的关系。
安南王老夫人杀她未遂,自缢在了安南,安南王割地赔罪,他们之间,从她醒来那刻,就已不再是曾经那样简单的关系了。
他们之间隔着鲜血,隔着皇位。
南宫慎梦寐以求的皇位。
他或许对她有那么几分真心,可一旦和皇位相比,这几分真心,便也不够看了。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她讨厌南宫慎将她拘在闻鹤居,但南宫慎对她的好,也毋庸置疑。
她曾对他有过悸动,但她更是清楚的知道,他永远不可能为了她割舍皇位,当她成为真公主,成为了皇位的象征,有些真心和悸动,便变得可笑起来了。
她已经看不清他的真心,看不清究竟几分是皇位,几分是欢喜。
从她成为真公主的那刻开始,四世子,在她面前便只剩下了虚伪。
曾经为了皇位万般讨好假公主,如今为了皇位,便能立刻来讨好她。
实在是可笑至极。
比起皇位,他们的真心,不值一提。
毕竟得了皇位,还有什么得不到呢。
百里绮将皇爷爷给她的死士叫进了马车。
这几日她如飘在云端般不真实,那日后,对方没出现,她便也不记得这号人物了。
如今一颗心安定下来,也有了时间,打量对方。
死士大白天也黑衣蒙面,垂着眼,单膝跪在她面前。
露出的眉骨高,显得眼窝深邃。
百里绮让他抬起头,男人眼珠略有些无机质的灰,没有神采,从透出的肌肤看,年纪应该不大。
她本想摘下他的面罩看看对方的模样,但手才伸出去,想了想,又收了回来。
“我记得,你排行……壹?”
死士点了下头。
“那你的名字是?”百里绮问。
对方摇了摇头。
百里绮蹙眉,她抬起手指,点了点喉咙,小心问,“你……不会说话吗?”
死士沉默了一瞬,用好似很久都没说过话的嘶哑声音道:“会。”
百里绮想,那看来是不爱说话。
死士……
她在这本小说里,没看过死士的设定,但想着应该和她看的别的小说里的设定差不多。
生来一条命便是主子的,主子要他三更死,他不能活到五更。
比卖身做奴才还要惨,奴才至少还算打工人,遇到好的主子,工资也不低,但死士,那就是纯纯的血包,不能有自己的所思所想,生是主子的人,死是主子的鬼。
她觉得有点惨。
打工归打工,也不能惨得连名字都没有吧。
“喊你壹也不合适,要不……你给自己起个名字?”
死士道:“请主子赐名。”
好吧,怪不得叫死士,被完全驯化了。
但百里绮不喜欢这样冷冰冰的用代号来称呼彼此,若日后死了,连立块碑,也不知道该写什么。
人家为她卖命,她也不能真的就作贱他。
“嗯……”她摸着下巴想了想,“如影随形……”
她老土地想了一个名字,“要不就叫影吧。”
小说里的死士……好像都这样叫的吧?
影:“谢主子赐名!”
死士适应得很快,百里绮却有些不适应,尴尬得脚趾扣地。
她本还有些好奇平时他都躲在哪里,但眼下是一点好奇都没有了。
“嗯……你下去吧,平时要是有什么生活上的困难,我不找你你也可以找我。”好老板应该都是这么讲话的吧?
影顿了片刻,躬身退下。
百里绮掀开帘子一角,视线所及之处,已没有了对方的影子。
京城的街道繁华依旧,热闹非凡。
春日里,行人们都穿上了春衫,两袖清风,一片春意盎然。
天子六驾行在官道上,无数行人驻足,行礼。
同是京城,百里绮的心境,却已大不同。
曾经的惶惶不安、谨小慎微不再。
她光明正大地,不再畏惧四面八方而来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