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绮眼神闪烁,不敢跟桌面上的任何人对视。
北牧丝毫没有注意到桌上流动的不对劲,还一边抽腿,一边蹙眉道:“脏不脏啊你!”
西司络没忍住,“扑哧”笑出声来,她打圆场道,“可能是我刚才踢了我大哥两脚,他要踢回来,踢错人了。”
“镇北王世子,实在是抱歉啊。”
北牧冷哼了声,“你们兄妹有什么不合,回府吵去,大庭广众之下的,也不嫌丢人。”
牌桌上几人的视线,都有些晦暗不清地投向了他。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真相了。
西司络冲大哥使眼色,没想到大哥面上看着不争不抢,私下里这么野,大庭广众之下就敢对公主勾勾搭搭。
南宫慎桌下的一双长腿,往前伸了伸,阻隔了西司烛想要探过来的心思。
百里绮心虚,所以桌下的一双腿,规规矩矩地缩着,不敢太敞出去。
麻将打了一会儿,各国使臣得到消息,都鬼鬼祟祟地从别处偷跑过来,看晟国公主带各国公主王子们打麻将。
现在的各国使臣,已经完全相信了晟国公主天神般的才能,对于对方发起的任何活动,都想来凑热闹,学习学习,以好回国大吹特吹,从而为自己加官进爵。
“公主殿下,这牌倒是新鲜。”有人大着胆子请教,“臣使看这又是一又是二,难道也是从数字中延伸出来的?”
百里绮哈哈一笑,胡乱说着,“自然自然,这麻将啊,能够提高人的思维灵活反应度,让计算能力,更上一层楼。”
闻言,各国使臣都认真学习起来。
北戎国的王子没有来,但派了不少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草原郎们来参加比赛。
比赛有输有赢,上午的射箭比赛中,这群草原郎刚输给了北牧。
而晟国的镇北王全族,又都曾是北戎国的丧家之犬,如今在晟国大放光彩,自然引得他们不悦。
北戎国的使臣去拜见了晟帝,没了管教的草原少年们,便勾肩搭背的想要四处出风头。
他们听说晟国公主带着各国的公主王子在长廊下打牌,便嚷着来了,也要玩。
可随着来的人增多,已经没有了多余的麻将,便掀了门口处的一桌麻将,惹得尖叫声四起。
麻将是没法儿打了。
百里绮迅速起身,守在不远处的禁卫军已经前来,将北戎闹事的几人,压了下来。
皇爷爷虽给百里绮拨了一批禁卫军,但由于她还没找到合适的人来统领,所以依旧由原来的禁卫军统领高候岩负责。
“怎么回事!”她带人过来时,北戎的小子们还嚷嚷着说晟国苛待贵客。
“公主殿下招待各国使臣,怎么不招待我们北戎国啊!”
说话的少年挑眼看来,眼神特地在公主身上不怀好意的停留了一下。
百里绮还未说话,北牧便卷起袖子,挥拳打了上去。
镇北王府和北戎国积怨已深,三分的不快,也揍出了十分的怒气。
北戎国的少年们又被禁卫军压着,轻易便被北牧揍了满嘴血,倒在地上。
“北牧你找死!”说话之人便要起身还手,又被禁卫军压住,同时,禁卫军也将北牧拦了下来。
“世子殿下,北戎国人,还是交给北戎使臣处置为好。”高候岩看向公主,“臣会将人交给陛下和北戎国处理。”
百里绮身为晟国公主,确实不宜直接在大庭广众之下越俎代庖,处理北戎人,哪怕对方不敬,各国都看着的情况下,只能交给北戎国处理。
她颔首,表示将人压下去吧。
但就在这时,不远处忽然响起喧嚣声,像是有人在硬闯,小太监尖细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喊着“将军”“将军”。
“将军,将军,陛下还在等着您呢,您得先去复命。”
“将军,将军,不能带剑入啊——”
“将军——”
接二连三的闹声,彻底将廊下的麻将气氛打破,众人都朝着喧嚣处看去,远远地,看到一个身穿盔甲的男人,扶剑大步流星跨来。
随着距离的靠近,似是有人认出了来者何人,惊呼着连连后退。
黝黑的肌肤,冷厉的眼,盔甲包裹的下颌线坚毅凌厉得像一把刀,踏步而来时,自带一股骇人的肃杀之气,让廊下娇生惯养的王子公主们,都一连退后了几步。
百里绮站在人群中看去,她清晰的看到,在对上视线的那一刹那。
对方眼底的冷厉和兴师问罪,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愣然,随后眼底涌上水光,满脸的不敢相信。
来人定在不远处,直直看着人群中的少女,记忆发生了一瞬间的错乱,仿佛回到了十多年前的夏天。
“骠骑大将军,你母妃的弟弟,你的舅舅。”南宫慎低声在百里绮耳边道。
知晓公主与先皇后及其相似的世子们,并不担心骠骑大将军的兴师问罪,因为什么都可以做假,但那些旧人,只要看到公主的脸,就会知道真假,毫无悬念。
铁血的硬汉,就算在战场上,也只会流血不流泪,如今在大庭广众之下,却流下两行清泪。
来人的身份很快传开,不少人只闻其名,未见过其人,听到耳中的,也都是些血腥残暴的传说。
众人惊惧,不敢再看热闹,连忙推身离开,怕再待下去,将军的刀,就要落在自己身上了。
北戎国那几个少年,更是没了之前的气焰,怕得被压下去时,两腿都在抖。
很快,现场,便只剩下了公主和世子们一行人。
百里绮站在原地,正准备开口时,身穿盔甲的男人,却几步过来,“扑通”一声,跪在她脚边,抱着她的腿喊得撕心裂肺,“姐姐——”
三世子脸色一变,也不敢再留,急忙转身离开。
百里绮被撞得往后踉跄了一步,垂眼看着痛哭的男人,心底有些说不上来的复杂。
这时,一道女声响起。
“将军,这是绮儿,是公主,不是姐姐。”
百里绮这才注意到,男人的身边,还跟了一个同样身穿甲衣的女子,眉眼英飒,同样气势凌厉,只是方才男人气势太过肃杀惊人,盖了过去,让她一时没有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