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绮入席时,映如姑姑已将一颗火焰般鲜红的红宝石拿来,错位镶粘进了原来属于火焰龙珠的四凤冠正中央。
凤冠重新点精,百里绮坐在席上,开始接受称贺,依次接受百官和各国的合力。
“祝晟平公主洪福齐天,寿与天齐……”
“戎国献礼……”
“越国献礼……”
“车因国献礼……”
“……”
“百亚国献礼……”
“……”
百里绮端坐上首,听着吉祥公公念礼单。
她的心脏跳得比以往都要快,她抬手摸了一下发冠正中冰凉的红宝石,那种后怕仍在心中。
若就这么戴着缺了睛的凤冠及笄,恐怕将会成为年度皇室丑闻之首。
残冠及笄,就算是在普通人家,也是一大忌,更何况在天家。
然而,皇爷爷已经看到。
她方才起身时,故意将发冠送近了些,为的,就是让皇爷爷看到。
四凤冠最后经太后手,此事,她绝不善了。
涌动了那么久的暗流,也是时候浮出水面了。
她与太后,终归是要撕破脸皮了。
“夷国蛊神殿……”
吉祥公公唱到了夷国蛊神殿的礼单。
百里绮抬眸望去,却发现,吉祥公公好似看到了什么惊世骇俗的礼般,声音微微卡顿,随后有些颤着开口道。
“夷国蛊神殿,送上蛊神殿圣子一名,子嗣绵长,可继蛊神殿衣钵……”
吉祥公公的话,让礼宾哗然,脸色皆变。
四世子尤盛,晟帝冕旒后的脸,同样沉了下来。
“蛊神殿,荒唐!”晟帝冷声。
夷国蛊神殿的使臣,脸上却没有任何异样,反而单手搭在胸前,行礼道。
“圣蛊师让臣使,向晟帝和安南王行礼,圣蛊师修书一封,请陛下过目。”
他将书信呈上,左隆公公接过,在一旁由专人打开检查后,才又送到陛下面前。
信中不知内容为何,但方才检查信件的人,脸色早已煞白,垂着眼睛不敢抬起一点。
这时,人群中响起骚动。
一个身穿彩衣,赤足困铃,面纱蒙面的高挑男子,一步步走到了夷使身边。
男子凤目上挑,眼尾红脂长长抹开,露在面纱外的容貌,邪肆妖异,行走间脚腕铃铛叮当,令近处的官员一阵眩晕,注意力无法集中。
男子单手执于胸前,微微弯腰行礼,“蛊神殿圣子阿衣耶,拜见晟帝,拜见晟平公主。”
百里绮还有些懵。
夷国蛊神殿说的送礼,就是给她送一个男人?
而且还是光明正大的,把这个所谓的圣子,送进她的后宫??
天下皆知,她的帝婿将从四世子中选择,而她,未来会成为晟国的国母,给国母塞面首……这是明明白白的打四世子脸啊。
虽说她暗地里既允了影,又纳了西司烛。
但这些都没有上到台面上的事情,暗地里进行。
因为她知道,这事一旦暴露,四王中对皇位觊觎已久的东南两王,绝对会掀杆而起,坚决不同意。
她的视线不经意间撞上下首夷国蛊神殿圣子的视线,对方视线中含着的戏谑让她蹙眉,但又莫名感觉到一股奇怪的熟悉感。
可圣子离她太远,阳光照耀下,她几乎无法看清他露在面纱之外的眉眼,但稍一打量,第一印象就是花哨骚包。
一个大男人,又是彩衣,又是赤足拴铃,还覆着面纱不能见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超级大美人呢。
晟帝捏着信纸,脸色变幻,最后沉沉向命妇席的安南王妃和下首的南宫慎看去。
他将信纸递给左隆公公,声音中的冷意几乎压不住,“请安南王妃和世子过目。”
安南王妃和南宫慎听到圣蛊师,又见晟帝看到信件后脸色的阴沉,心下已然明了。
安南王妃接过信件,一目十行后,跪在了阶下,“求陛下恕罪。”
南宫慎看完信件,也跪在了阶下,“求陛下恕罪。”
礼宾们满眼好奇,互相打探发生了什么,竟然能让安南王妃和世子先后跪在晟帝面前。
西司烛除了一开始的脸色难看,后来便很快恢复了过来,他饮着酒,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北牧早已急得恨不得立刻上前,把夷国蛊神殿的使臣和那娘娘唧唧的圣子轰出去。
他感受到了危机,但却被草原上来的臣使压下,“殿下不要冲动,静观其变。”
北牧忍不住骂了句脏话,他见西司烛一副淡然的模样,忍不住阴阳怪气道:“没看出来,你西司烛这么大肚啊,愿意给公主送男人。”
西司烛微微挑眼向他看去,少年桀骜,眉眼间满是焦躁的戾气,额角青筋微微凸出。
他微微一笑,心想已经晚了。
“北牧世子这么着急做什么,陛下都还没发话呢,不如与我共饮一杯?”
“南宫慎和安南王妃是什么意思,那信里究竟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南宫慎能忍?让那个什么耶耶耶入住东宫!”
“你们忍得了,我可忍不了!那个耶耶耶要是真的敢留在晟国,留在皇宫,看我不剥了他的皮!”
公仪熙看着眼前一切,心中慢慢盘算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从公主还是世子府少女,到入宫成为公主。
京城那段大雪磅礴,血雨腥风的日子,犹在眼前,公主究竟是如何死而复生。
蛊神殿……又拿住了安南王府的什么把柄,惹得一向心高气傲的南宫慎,也跪在了晟帝的脚下,甘愿受罚。
国丑不可外扬,及笄礼上,还有各国的使臣。
晟帝没有将此事宣扬,而是提前离席,安南王妃,南宫慎和夷国使臣也一同离席,去了上书房。
夷国圣子被留下,在夷使的席位入坐,离百里绮稍微近了那么一点。
她微微眯眼,向下首看去,视线被圣子抓到,对上抬起酒樽,挑着抹着红脂的凤眼,向她高高一扬,动作熟稔,丝毫没有第一次见面的生疏感。
百里绮心底,那股熟悉感,越发的浓了。
她端起酒樽,回敬,唇瓣抿在樽口,眉头轻蹙。
脑中灵光一闪而过,那种答案呼之欲出感,越发的浓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