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百里绮脑中灵光一现。
她眸底带着不敢相信,定定看向下首将酒樽放到面纱内喝酒的圣子。
许是她的视线太过灼热,圣子喝完酒,放下酒樽,再次向她看了上来,面纱外的眼睛眼尾勾出长长的红色,对方扬眉挑眼,答案呼之欲出。
百里绮收回视线,捂住胸口,心脏快速跳动了起来。
她想要立刻摘下对方的面纱,想要看到他的真实面容,看看究竟是不是她心中的那个人。
可她是及笄宴上的主角,宴上上百双眼睛,都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她不能暴露出任何一丝心底的真实想法。
祝贺继续,各国陆续献礼后,紧接着便是晟国的百官和一些有资格参宴的大族。
百里绮唇角扬着一抹笑意,得体的面对每一个献礼之人,但她的心思,却早已飘远,视线,更是时不时向下看去,落在那身穿彩衣,面纱蒙面,邪肆妖孽的圣子身上。
晟帝和安南王妃、世子离开太久。
百官间窃窃私语起来,一开始认为绝不可能发生这样荒谬事情的人,心底也打起鼓来。
有其他国家的人向夷国蛊神殿圣子敬酒,想要一探究竟。
“既是圣子大人,难道不应该留在蛊神殿继承大统吗?怎么被当做礼物送与了公主。”
说话之人话语间带着几分挑事,主观认为圣子被当做礼物送来晟国,是夷国政权变化的牺牲品,而不是自愿。
来人却没有想到,圣子勾着一双凤眼,扫了他一眼,言语间满是满意,俨然把自己当做公主的面首了。
“晟平公主才情无双,容貌冠绝天下,未来我们的子嗣还能继承蛊神殿大统,难道不是夷国一大幸事?”
来人讪讪离开,知道挑拨离间这条路,是走不通了。
不少人都想来圣子这里套话,不少京中世家子弟,都来阴阳了两句。
宴席末尾的观礼席上,周惟荣正喝着闷酒。
他的位置离公主十分远,远得只能看到公主模糊的轮廓。
一个去圣子处探话的公子哥回来,嘀嘀咕咕道:“那夷国圣子,怎么感觉眉眼间有点熟悉呢?好像在哪里见过。”
席上的公子哥们都愤愤不平,“陛下绝对不会同意的!”
“就算陛下同意,四王也绝不会同意!”
“陛下多多少少也要考虑四王……吧。”
说话的公子哥语气渐渐不确定起来,眉头皱着,似是自言自语道。
“怎么会去了这么久。”
“闭嘴!”周惟荣忽然将酒樽往桌上重重一压,眉眼间满是戾气的横扫看去。
“喝你的酒!不想喝就滚出宫去!”
席上不少公子哥,家世和父兄的官职都比周惟荣要高,但也没有高到能带子嗣入宫参加公主及笄宴。
所以不少人,都是沾了周惟荣的光进来的,平日里他们唯周惟荣马首是瞻,就想讨好了他,好有机会被引荐给公主殿下。
如今的京城,谁人不想成为公主的臣子。
故此被周惟荣骂了,也不敢顶嘴,反而还扯着笑去敬酒。
“周兄息怒,周兄,敬你一杯。”
周惟荣仰头一杯接一杯,脸上的沉色,却始终没有散去。
他阴沉沉地向那个彩衣圣子看去,脸上阴晴不定。
方才夷国圣子从他面前路过,对方那极其熟悉的眉眼,让他想到了一个人。
近来随着他帮公主殿下做的事情越多,知道得便也越多。
如果这夷国圣子真当是失踪了数月的那个人,那只要出现,便能不费吹灰之力的得到公主殿下的青睐。
他握着酒杯的手指收紧,恨自己不能在公主殿下心中占据更重要的位置。
在席上众人都议论纷纷时,左隆公公出现,却没有任何旨意,而是将席上的三位世子,请了去。
一时间,百官和礼宾间的议论更甚了。
众人心中都隐约浮起一个荒唐的想法。
难不成……陛下真的会同意,让蛊神殿圣子,入公主东宫!!?
没多久,左隆公公又出来了,这次,请的却是六部五寺的重要官员,包括高相、骠骑大将军等无数重要官员,也一同被请离席。
剩下的官员们,眼底都带着惊骇,若非重大国事,陛下不会在这个时候,将大臣们都单独请离席。
所有人都意识到,夷国蛊神殿送来的圣子,恐怕真的要留在晟国了。
他们的视线不停地在公主和圣子之间转动,又落在四世子空空如也的席位上。
晟国,当真是变天了。
如此,四世子算什么,帝婿,又要如何成为帝婿。
官员们这一离去,就去了很久,久到众人以为宴席结束,也不会回来时,回来了。
冕旒遮去帝王面色,也无人敢窥探帝王颜面,但四世子的脸色均十分难看,安南王妃和官员们的脸色,也不是很好。
晟帝坐下没多久,左隆公公宣布圣旨。
“为表两国交好,夷国蛊神殿圣子……暂住昭阳殿。”
此旨一出,所有人哗然。
虽说没有直接说明,但也代表着,晟国接受了这个礼,这个送给公主殿下的礼。
百官见四世子和上司们都没有发话,便也将心底的满腹疑问,压了下去,只能待宴席结束,再行打听。
各国使臣的脸上,却都露出异样的神色,他们已心痒难耐的想要速度归国,将最新消息,禀告各自的帝王,以应对晟国此变。
四世子之间气氛隐有不合,其他三人都有些看南宫慎不顺眼的意思。
北牧骂道:“你们安南王府做的好事!拖累晟国!还连累了公主殿下!”
公仪熙扫了南宫慎一眼,“怪不得当初公主身死,慎世子也要将人留下成亲呢,原来你们安南王府,私下藏了这么多事啊,若不是夷国蛊神殿上门,恐怕陛下要一辈子被蒙在鼓里了。”
他该高兴的。
高兴如今的安南王府,既没了太后的支持,又在陛下这里失势,不得不割地和割据大半兵权,再也不是四王之首。
可莫名的,公仪熙就是高兴不起来。
夷国圣子听起来只是入住了昭阳殿,可谁都知道,这个礼物的性质不一样,没有人高兴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