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陈,伊伊对这儿陌生,明天你带她四处转转,玩上一遭。”陆子成点头应允。
“那我老太婆就不搅扰了,让你们安静休息。”正要离去,薄伊叫住了林婶,“等等。”
林婶止步,“伊伊,有何事?”她关切地问。
“林婶,稍等下。”薄伊回头,打开行李箱,取出一个盒子,递给林婶,“这是我给您带的礼物,不珍贵,是我的一份心意。”
林婶一怔,继而惊喜:“还有礼物哪。”打开一看,更是惊讶:“这可是,佛珠?”
“是万年古刹的佛珠?”那里的佛珠全是手工雕刻,纹样别致。
林婶信佛,多次参拜万年古刹,自是能分辨,“真没想到,你喜欢佛珠,还特地去万年寺求的。”
“希望林婶您喜欢。”薄伊轻声道。
“喜欢,当然喜欢,都知道,万年古刹的佛珠非金非银,需在大殿虔诚叩首三时辰,高僧方肯赐赠。”林婶宝贝般摩挲着。
陆子成心绪万千,原来她不让进去,是为他母亲求福,耗费了整整三个钟头。
“伊伊,你有这份孝心,只是让你受苦了。”
“我这老妇,何德何能要你长跪?” 薄伊微笑着摇头,“不辛苦,小时候林婶就对我最好,常常煮好吃的给我,我一直无以报答,今日得以尽一点心意。”
“何况,你是宸儿尊敬的人,作为宸儿的妻子,我也一样尊崇您。”
“宸儿……妻子……”陆子成猛地抬眼看向薄伊,即使略施粉黛,依然掩饰不住她面色的苍白。
薄伊,这些年来你内心藏着何念,又视我为何物?他从未这般急切地想洞察。
正欲出口,却被一句担忧打断,“伊伊,你怎么鼻子出血了?”
“是吗?”薄伊反射性地摸摸鼻子,看向手心。
果然,手指沾染着鲜血。
何时开始,她对流鼻血都毫无感知了?
“薄伊——”
陆子成猛然惊觉,迅速到床头柜拿过一包纸巾,焦急地替薄伊擦鼻子。林婶紧张无比,“伊伊,抬头看天花板。”
薄伊听话地仰起头,接过陆子成的纸巾,“我自己来。”
“伊伊别说话,忍一忍。”林婶边劝边搀着她坐到床边,“小宸小时候流鼻血,也是这样弄的。”
薄伊乖乖闭口,只是这回流血异常,久久未能止住。陆子成神色阴沉,“薄伊,还是得送你去医院。”
此刻他懊悔不已,不该那么草率,被她的撒娇哄骗着带出门。她当前的身体状况本应在医院调养。
“没事,陆子成,你帮我拿些药吃,吃了就好。”
是啊,该吃药了。
才意识到自己疏忽,今日耽搁到现在,她还没吃药。他飞快打开行李箱,手忙脚乱地翻找药品,按说明倒出胶囊。
这时,耳边响起了薄伊的声音:“看说明书无用,得多倒几粒。”
陆子成一怔,最终按她的提示,多倒了一些。林婶也急忙接过热水,小心服侍薄伊服药。
好在药效速效,不久血流止住了,但几乎用了一整包纸巾。看到她的病情缓解,陆子成才缓了口气……
他得承认,那一幕确实惊扰了她,血如涓溪般不断,好像无尽头的悲鸣。
在那时,他的思绪恍若飘荡在荒原的风中,而现在,方寸之中渐渐拾回些平息。“小翠,你好点没?”
“好多了。”翠翠擦了擦鼻尖,把浸透殷红的面巾扔进破木筐里。
林婶在一旁急得如同一团团乱麻:“翠儿,你怎么搞的,好好地,怎么突然鼻子出血这么厉害?”
林婶经验丰富,小孩子流鼻血很正常,但她已年迈,这般的频繁出血甚至需药物压制,显然情况不一般。“再说你刚才吃的药,你身子不舒服吧?”
“翠儿啊,我年纪大了,承受不住这般折腾。”是啊,林婶已经年事高了,关于自己的病,她实在不想牵动她这群疼爱她的人,尤其是长辈们的心。
既然治愈无望,早晚都是归途一条,何必再让他们忧心受苦呢?“我没事的。”翠翠寻了个托词,“就是换季的时候,老是捏鼻子,鼻子里的膜受伤了,才会这样流鼻血,看了大夫开了点药,吃了就好。”
“林婶你就放心吧,就是些小毛小病。”林婶半信半疑:“真的?”
“真的,不信你问问石成。”翠翠巧妙地将难题抛给了石成。 果然,林婶连忙朝向石成:“石头,你说。”
“从小到大,你是不会对我说谎的。”在林婶面前,石成确实不曾撒过半点谎。不过这一次,情况特殊,他只能依着翠翠的话语,“她没骗你。”
林婶还想说什么,石成适时打断她:“林婶,翠翠有我在照顾,你安心睡觉去,早睡早起身子健朗,我还指望着你多多颐养天年呢。”
“你就净会这些好听的话。”林婶笑着摇头,“那我先走了,别让翠儿跟着熬夜。”说完,林婶离去,也为他们关上了旧木门。
支开了林婶,石成转向翠翠:“翠翠,你……”
“我先洗个澡。”翠翠干脆地堵住他,扭身走入浴室。霎时,水声潺潺传出,石成隔着雾化玻璃模糊看到她婀娜的身形。
患病之后,她瘦了太多,排骨鲜明可见,下颚更尖,奇怪的是,唯独该丰满的地方依旧完好,他的喉头不自主地滑动,心底翻涌起一股欲念。
这时,水中混入翠翠的呼唤:“石成,毛巾在哪?”他一惊,拧紧了眉头,甚至想给自己一个耳光。 石成,此刻你在想什么呢,这种浑水摸鱼的想法,真是罪过啊。
好在片刻后,他恢复平静:“等下,我这就拿去。”海边湿度重,尤其是在浴间,所以林婶总要把毛巾收得稳妥。
石成拉开屉柜,拿上毛巾和浴袍,轻扣浴间的木门:“我放在外面还是送进去?” 话音刚落,浴室门吱呀一声,露出一条缝,探出一只白嫩的手臂。
她的手纤细如玉,让他想起古人赞美白皙之手如葱白。“拿给我吧。”他才把毛巾和浴袍递至她手中。
紧接着,浴室门重新关上,唯有哗哗的水流声此起彼伏,不知过了多久,才最终停下。
翠翠没带更换的衣物进去,出来时裹着浴袍,湿漉的发梢还在滴滴答答地滴水。虽已夏末,屋内空调十足,凉意渗人,他有些担忧地说:“头发怎么不吹干,当心受凉。”
“刚试了下,吹风机不太灵光。”翠翠向他问道:“还有多余的吹风机吗,我想换个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