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水城的街道上,萧一命怀中抱着陌上,悠然地走在最前,目光偶尔扫过两侧,轻松自在。他身后,两个老头子,各自带着一身的狼狈,鼻青脸肿,显然刚刚有过一番不愉快的交锋。
尽管如此已经大战一场,但他们的仍旧余怒未消,互相看不顺眼。
萧一命突然停下脚步,目光落在不远处悬挂的“他乡与酒”的招牌上,眼神一亮,指向那处说:“到了,就是这家。”
随后,他转向身后仍是互相不搭理的两个老头,语气中带着几分劝解:“您二老就别斗气了,都是同行,各自退让一步嘛。今日我请客,咱们进去喝上几杯,您二老握手言和可好?”
姜老道长冷哼一声,“我和他?言和?哼,谁要和这个老神棍言和!”
杨老头同样不甘示弱,“和他言和?笑话!若不是今儿萧兄弟拦着,我非要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做老当益壮!”
“来呀!再比划比划?!”
杨老头不屑地瞥了姜老道长一眼,“不服?走!找块场子?!”
萧一命见俩老头又有动手的架势,急忙上前一步,站在二人中间,连声劝解:“二位前辈,暂且打住,请听我一言。我们都是江湖中人,应当明白和气生财的道理。当街斗殴,不仅影响不好,还伤了和气。”
“走,二老快跟我进去,咱喝上几杯,消消气。”
走进酒家,三三两两的酒客们或低声交谈,或独自品酒。店内不见老板的身影,只有老板娘一人忙碌地打理着柜台。
萧一命领着二老来到一处空位子上,安抚着这二老坐下,随后又将陌上安置好后,温和地说道:“您二老稍坐片刻,我这就去为你们取两壶好酒来。”
随后,萧一命独自走到柜台前,微笑着对老板娘说:“老板娘,请问你这店里还有桂花酒吗?”
老板娘抬起头,回答道:“我们店里桂花酒多着呢,请问客官需要多少?”
“好说,请给我打上一壶,装上个十三两即可。”萧一命从容地说道。
老板娘又问:“那客官是要现在就享用,还是打算稍后带回去喝?”
“嗯,喝一半留一半,另外半壶,麻烦老板娘为我保存好,我今夜子时来取。”
暗号对过,老板娘的眼中光芒一闪而逝,就连语气也变得亲切起来,“明白了,一定为您准备妥当。那么,客官还需要些什么下酒菜吗?”
萧一命指了指不远处的那张桌子,笑呵呵道:“把你们店的招牌菜看着上点,让那两位前辈吃个高兴就成。”
萧一命回到座位旁,发现陌上正对着姜老道长龇牙咧嘴,毛发尽皆竖起,仿佛随时准备扑上去的样子。他急忙安抚陌上,轻声道:“陌上,别紧张,姜老道长又不是坏人,不会伤害你的。”
姜老道长见状,也笑着打圆场:“是呀,小家伙别经不起逗嘛,老道我又不会吃了你,干嘛对我这么凶。”
在萧一命的安抚下,陌上逐渐冷静下来,气呼呼地看了萧一命一眼,然后转过头去,跳到窗台上,独自趴在那里生闷气。
姜老道长好奇地问道:“萧兄弟,你这小猫颇为有趣,看起来灵性十足。它是在哪里遇到的?”
萧一命微笑着回答:“它叫陌上,是在里云水城不远的石头村遇到的。当时我见它十分通人性,心生喜爱,便决定带上它一起上路。”
姜老道长闻言,双眼微不可察的闪过一丝精光,桌下的手指飞快地无声翻动,他轻轻摇头,淡淡道:“陌上?这名字稍显平庸。”
萧一命仿佛找到了知音,连忙接口道:“是啊,我也这么觉得。我原本想给它取名石虎的,多威风,可是它好像不怎么喜欢。”
姜老道长哈哈一笑,摇头晃脑地说:“你这取名的本事,比起老道我可差远了。猫有虎相,固然不错,但名字太过直白了,不利于驯养。我见它身上毛色斑斓,何不叫斑奴?”
杨老头一听,立刻插话调侃:“你说叫斑奴,就叫斑奴?我倒觉得陌上不错,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姜老道长一听,不等杨老头把话说完,猛地一拍桌子,怒道:“杨老头!你是成心要跟我过不去是吗?”
转眼间,两人又开始针锋相对。
好在这时酒菜刚好上桌,萧一命急忙挡在两人中间,为他们斟酒夹菜,忙不迭地招呼着:“来来来,喝酒吃菜,别伤了和气。”
这才又阻止了一场大战。
就在此刻,伴随着一阵呼啸的风声,一男一女两道身影翩然而至,轻盈地降落在酒家门口。这二人手持宝剑,均皆身姿挺拔,容貌秀美,引起了酒家内外的声声惊呼。
男子微笑着挥手示意众人不必惊慌,“各位,我们无意打扰,你们只管坐下,继续喝酒便是。”虽声音温和,但其神色中倨傲却如何也掩盖不了。
随后,他们选择了一个远离众人的靠窗的僻静位置坐下,唤来老板娘点了酒菜。
男子开始与身旁的女子交谈,语气中带着淡淡的担忧,“余师妹,你说萧师妹回程了没有?她先我们一步走了这么多天,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传回来?”
余师妹轻声回应:“曾师兄,萧师妹天资异禀,进境极快,只不过来回翻越两趟十万大山,不会有问题的。估摸着后脚就会赶到云水城。”
曾师兄点了点头:“倒是我多虑了。”但随后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轻轻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萧雨师妹心中是怎么想的,非要在立秋之日与刘照君师姐问剑落雀台。她们同属第九峰弟子,不知哪来的这般仇恨?”
“萧师妹的修炼速度虽然惊人,但毕竟修炼时日尚浅。再过两年,或许可以超越你我。但是,比起刘师姐,还是差了一个大境界,哪有半点胜算?”
“或许她们只是想在落雀台切磋切磋,也说不定呢?”
曾师兄摇摇头,“落雀台是什么地方,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古以来,从来没有两个人都站着离开落雀台的说法。”
他们的对话并未刻意压低声音,因此坐在不远处桌上的萧一命三人听得一清二楚。
萧一命默默地坐下,为自己斟了满满一杯桂花酒,仰头一饮而尽,神情默然。
这,便是他即便改变自己的计划,也要亲自前来银月国的最根本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