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多大的年纪?”
“我们五岁进宫,我那个时候就展现出来习武的天赋,所以太子殿下就让我跟着他一块练骑射,但谢临安是个病秧子,每天三顿药,那么一大碗,他眉头都不皱一下就喝个精光,太子念在他体弱,就安排他陪自己练习书法读书来着。”
“他是个病秧子,怎么还被家族选中当太子的伴读呢?不怕他的病传染给太子吗?”这倒是元步薇不知道的内情,因为上一世除夕宫宴见他之时,还真没看出来他是个病秧子。
“阿薇,你常住药王谷,自然对世王族世家的事儿不清楚,他们为了保证血统纯正,不被外人污染,有的时候会与嫡亲成婚,血统是得到了保证,但带来的负面结果,就是生下来的孩子不是夭折,就是有病,痴傻,导致子嗣单薄。”
“你的意思是,谢临安也是?”元步薇作为医者,倒是对这种情况不是很意外,毕竟大师姐都给大家科普过。
“谢云廷当年为什么二十岁就被选中为谢家的家主,那是因为他父亲不愿意与族中嫡亲成婚,故而冒死打破常规,娶了一普通女子,所以谢云廷从小就聪明机智,身体也很健康,可世家多年的规矩哪能就因为这一次的概率就被轻易打破,为了证明嫡亲之间也可以生出健康的孩子,他们便让谢临安的父母强行结合,这两人一个是谢云廷的大哥,一个是谢云廷的三妹,谢临安出生后,除去体弱,并未出现智力问题,反而很聪明,这让谢家长辈们喜出望外,但谢云廷的大哥三妹却无法接受谢临安,最终两人放火自焚而亡。”
元步薇听得眉头一蹙:“他们死的时候,谢临安应该很小吧?”
“刚满三岁,正是开始懂事的时候,父母死后,谢云廷便肩负起照顾他的责任,所以叔侄的关系一直很好,但谢云廷对他关爱,并未让他活得像个正常人,我小时候也不懂,为什么他处处要跟我作对,不是骗我吃下有毒的糕点,便是推我下湖,总之我能感觉,他对我充满了敌意,可万宁侯府与谢氏并没有过节,在东宫之时,我与他也不是住在一起。”
“他是嫉妒你?”元步薇思索一下道。
“没错,你猜对了,这也是我长大后,自己参透出来的,因为太子宽仁,所以我们想回家只要跟他说一声就能回去,我吃了谢临安几次亏,所以能回家就回家,而谢临安却一直待在东宫,除开每年的过年回去几天,其他时间他都待在东宫。”
陆绥有点沮丧:“我那个时候,真的如同一只惊弓之鸟,知道听到他的名字,我都要条件反射,幸好后来我们都出宫了,我上了战场,有了自己的军营,与他选择了完全不一样的道路,所以就没了任何交集,阿薇你真不能去见他,我受伤的消息,他一定知道,他也一定知道,你嫁给我了,万一他为难你,我都没办法保护你。”
“既然此人伤害过你,那我更要去见他了。”元步薇勾唇一笑,“你的生活,是他梦寐以求的,他嫉妒你,但我觉得,他应该更羡慕你的肆意潇洒,他却因为重重枷锁,做不到像你这般洒脱与无所畏惧。”
“阿薇你这么一分析,倒有几分道理,谢氏等于是害死他父母的人,他却要被当成接班人在培养,换做我,肯定要跟那帮迂腐的老顽固同归于尽。”
“而且最让他难受的是,他叔叔谢云廷,如果谢云廷不是个另类,他估计也能接受自己的身世,恰好他是谢氏当中的另类,父母等于是因谢云廷而死,谢云廷却又庇佑他,抚养他长大,精心培养他,这种事情放在任何人身上,都要心里崩溃的程度。”
元步薇只是在阐述事实,并未对他有所同情,“但这都不能成为他伤害你,或者伤害他人的理由。”
“阿薇,你真要去见他?”陆绥有点紧张,与阿薇相处这么久,让他逐渐看到阿薇身上的美好与闪光点,若谢临安对阿薇……
不行。
陆绥狠狠摇头:“阿薇,你换个人,换做让你的楚叔叔见他?”
“怎么?你怕他把我抢走,还是你对自己没信心?”元步薇一眼识破陆绥内心的想法,“还是你觉得我是个见一个爱一个的人?”
“当然不是。”
“那你怕什么?”
“我、我怕他对你死缠烂打,不择手段,费尽心思……”
“停。”
元步薇喊了一声:“陆绥,你话本子看多了吧?虽然救死扶伤是我的职责所在,但我不是圣母,不能因为对方身世悲惨就萌生要救赎他的念头,如果真要救赎一个人,那我希望那个人是你。”
咚咚。
陆绥心脏加快跳了几下,他面上有点热:“我、我挺好的。”
“是吗?”
元步薇笑眯眯地看着陆绥:“想好再跟我说?”
“不说了,想着你今天要出去,我昨夜都没睡好,我要休息了。”陆绥把被子往头上一蒙,却听不到元步薇的声音,下一秒又慢慢把被子扯下来,对上她含笑的眼眸。
咚咚咚咚。
怎么办?
心,跳得更厉害了。
“好好好,你先休息,我去厨房给你准备午膳。”
元步薇不逗陆绥,替他盖好被子就出了房门。
若陆绥说的都是真的,那上辈子谢临安当众要求皇上给他跟侍女赐婚。
难不成……
元步薇突然有了个猜测。
那个侍女一定是谢家人安排在他身边的眼线,他用这种方式除掉这个眼线。
所以那天谢家人阴沉着脸,不是因为谢临安爱上一个侍女,而是不满他翅膀硬了,敢耍心机了。
如此的话。
自己要调整一下策略。
“少夫人,少夫人!”
沉香匆匆跑来:“老爷,夫人,让您去书房一趟,说有事找您。”
“好,沉香那你去厨房准备午膳。”
“好的,少夫人。”
元步薇来到书房之时,发现除去公婆,陆秉也在。
他坐在椅子上,低着头,也能清晰地看到他从耳根蔓延至脖子的红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