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为什么人人都想当有权有势者,追求更高的权力么?”元步薇问孟竹心。
孟竹心想一下回道:“自然随心所欲,还能掌控他人命运。”
“是啊,你都能掌控他人命运了,你为何还要报复他们呢?不应该把他们玩弄于股掌之间么?”见孟竹心听进去了,元步薇继续说,“等到哪天,你的父母,整个永安侯府都要仰仗你的时候,你觉得还需自己动手解决孟竹嫣么?”
孟竹心眉心跳了一下,她似乎明白,为什么步薇姐能够一眼看穿自己的伪装。
原来,她跟自己是一类人。
不,应该说,她比自己更高明。
“任何时候,不要为了人渣,脏了自己的手。”元步薇轻轻拍了拍孟竹心的手,“必要的时候,任何人都可以成为你手中那把刀,看着他们自相残杀,不是更解气?”
孟竹心心尖颤了颤,带动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
“多谢步薇姐赐教。”孟竹心朝着元步薇盈盈一拜,“我知道自己要怎么做了。”
“你能明白就好。”元步薇搀扶起她,“需要帮助的时候,记得找我,只要是我能力范围内的,我一定会帮。当然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等你嫁给陆秉后,好好跟他过日子,他是真心喜欢你,你千万不要辜负他的一片真心。”
孟竹心点头:“我会把步薇姐这番告诫,牢牢记在心中,那我先去给二公子送药膳了。”
“去吧。”
元步薇也要给陆绥送药膳去了。
刚进门,就遇到出门的叶管家。
“少夫人,我已经把前夫人侍女迁坟一事,与小侯爷说了。”
“阿薇,阿薇。”
元步薇都没开口,就听到房中陆绥着急的呼喊。
“好,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
关上房门,元步薇一步步走到床前,冲面色着急的陆绥笑:“这么着急喊我,是准备好怎么谢我了?”
陆绥愣一下,而后面上是止不住的喜悦:“所以,你真把此事办妥了?”
“那还有假?”
元步薇把药膳端在手上,舀了一勺送到陆绥嘴边:“新做的药膳,尝尝。”
陆绥喝了一口后,眼睛一亮:“这个药膳好喝,有味道了。”
先前他不是喝苦涩的药汁,就是喝没什么味道的药膳。
“先前你的饮食少盐少油,是因为你伤势严重,怕吃的口味太重,你身体不好消化,但现在不一样了,你外伤基本都愈合了,双手也恢复知觉了,那饮食上自然有所改善。”元步薇瞟了一眼陆绥身上盖着的毯子,“等哪天你能自主排泄了,说明你又迈过一个坎。”
陆绥从一开始羞于被元步薇擦拭,到现在已经习以为常,别人来换,他非常不自在。
“阿薇,你说母亲与她的侍女这会儿已经重逢了吗?”
元步薇看着陆绥眼中的纯真,回给他一个笑容:“她们还会奔向一个新的家庭,开始自己美好的下一世。”
正是陆绥一直在元步薇身上体会到,她给予自己的情绪价值。
所以在不知不觉中,陆绥越发离不开元步薇了。
只是目前的他,还未认清自己的心。
“阿薇,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我定不会辜负你,一定会站起来的。”陆绥伸手去够元步薇的手,见她没抗拒,小心地把她的手握在掌心内,“阿薇,你手指上又多了好几个茧子,痛不痛?”
“不痛。”
元步薇任由陆绥摸着自己手指上的茧子。
对陆绥来说,现在的自己,成为他唯一能依赖的人。
在自己面前,他只是陆绥,不是万宁侯府的小侯爷,也不是战场上所向披靡的少年将军。
“对了,那个孟竹心是怎么回事?”
元步薇回神,对上陆绥疑惑的眼神:“给二弟找的媳妇。”
陆绥:?
看到陆绥面上的迷茫,元步薇笑了:“二弟年纪也不小了,刚好他对孟二姑娘芳心暗许,所以我就帮着撮合一下他们,至于二弟能不能娶到人家,还要看后续两人的进展。”
“我知道他年纪不小了,可父亲与永安侯有过节,永安侯能答应这门婚事?”陆绥蹙眉问。
“所以要让他看到万宁侯府的价值,让他明白与万宁侯府能成为亲家,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可我现在这个样子,不拖累万宁侯府就不错了,哪里还能为其创造价值?”陆绥自嘲一笑,摸了一下仍旧没有一点知觉的双腿,一下子沮丧了。
“万宁侯府的价值,是我们大家共同创造的,不能全都压在你一个人身上。”元步薇发现陆绥还会时不时钻一下牛角尖,自己每次都要给他洗脑,扭转他原本的思想,“你现在双手不是能动了吗,你就不能想一想,要怎么跟皇上阐述这次受伤的原因?”
“这有什么好说的,我受伤到今天,皇上不光没派人来探望,甚至都没送点药品什么的。”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他是君,你是臣,总归是你主动……”元步薇顿了一下继续道,“最重要是让他明白你对他的忠心,打消他对你的戒心,如此一来,万宁侯府的危机自然能解。”
“我以为我打的胜仗越多,就是忠君,没想到……”陆绥摇头叹息,“是我把事情想简单了。”
“世家盘根错节,朝堂风谲云诡,前有狼,后有虎,哪怕你是铁打的,你也撑不了多久。”元步薇轻柔的嗓音在房中缓缓响起,每次都能抚平陆绥内心的焦虑,“为何大昭一条新政,迟迟都没颁布不了?无疑是牵扯到各家之间的利益,你独善其身,能做到不与任何人来往,但你的家人,宗室里头的人呢?只要想,就一定办到,陆绥,从你独立建立疾风营开始,就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阿薇,我知道要怎么做了,你帮我喊行舟过来,我与他一块书写这次的军报。”陆绥信不过旁人,也不想让父母操心,但阿薇说过每句话,他听进去的同时,还会牢牢记在心中。
说来也神奇。
陆绥以前不信,仅靠一张薄薄的婚书,便把两个陌生人绑定在一起,不光亲密无间,生儿育女,还要荣辱与共,携手相伴一生。
现在,他有点信了。
“阿薇?”
元步薇还没出门,就听到陆绥喊自己,扭头看他:“还有事交代?”
“你会不会觉得我很笨?”
“倘若你觉得自己笨,那天底下就没几个聪明人了。”
“真的?”
元步薇看到陆绥黯淡的眼眸一下子亮起来,笑着点头:“童叟无欺!你稍等眯一会儿,行舟从家里过来估计要半个多时辰。”
“嗯。”
陆绥欣喜地应了一声,目送元步薇出了房门。
阿薇处处为自己着想,自己定不能拖她后腿,也不能让旁人伤害她。
尤其是穆清。
想到她,陆绥的眼眸瞬间冷了下来。
按照自己对她的了解,这几天她没什么动静,定是在酝酿更大的阴谋诡计。
思索间。
陆绥内心有了对策。
闭上眼,静静等着宁行舟前来。
“少夫人,陈豪大哥来了。”
一出院子,元步薇就瞧见跟在云苓身后的陈豪:“陈豪大哥,怎么这么晚还来见我,是不是月上梢出什么事了?”
“回少夫人的话,是东家让小的来的。”陈豪拱拱手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双手递给元步薇,“东家说,您平时比较忙碌,所以让小的抓紧送来,您好安排时间。”
元步薇展开信纸看了一眼上面的内容。
原来楚叔叔帮自己约到了谢临安,就在后天。
“好,我知道了。”元步薇收好信件问陈豪,“你母亲现在怎么样了?”
陈豪先前不知元步薇身份,正酝酿着怎么开口,结果听到她先问自己,立马受宠若惊地回道:“因为东家让小的当了一等护卫,小的就提前预支了一个月的工钱,给母亲请了好一点的大夫,但大夫说母亲年纪大了,只要靠汤药续着一条命,想要根除是不可能的。”
“陈豪大哥,你长得一脸凶悍,没想到你这么孝顺你娘。”云苓感叹一句。
陈豪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子女孝顺父母是应该的,再说……少夫人是个好人,小的就实话跟您说了吧,小的其实不是母亲亲生的,当年小的家乡发生了水灾,小的跟着父母一路讨饭到京城,结果父母因为饥饿与疾病饿死在城外,小的是跟着一群难民进了城,因为年纪小,时常被人欺负,后来有一次小的实在太饿了,就抢了母亲摆摊出来卖的大饼,母亲不光没怪小的,还经常免费给小的大饼吃。”
陈豪咽了咽口水继续道:“就这样,小的跟母亲熟络起来,得知母亲身体不好,小的会经常上她家,给她劈柴什么的,再后来,母亲说她一个孤家寡人,要认小的当儿子,只希望她死后有人替她收尸,小的其实早就把母亲当亲娘看待了,所以一下子就答应了,就这样一直过到现在。”
“那你还记得,大夫是怎么诊断你母亲的病情的?我最近事情太多,若有大夫的诊断,加上你口述你母亲的症状,我能判断出你母亲的病状,给她开点药回去喝喝看,若三副下去还没效果,你再来找我。”
“少夫人,真的吗?会不会太、太麻烦您?”陈豪有点受宠若惊,听东家说,当年要不是他被少夫人捡到,他就没命了。
“不麻烦,你说来便是。”
陈豪点点头,自知少夫人不是嘴上说说,是实打实想帮助自己。
便立马将大夫诊断的结果与母亲的症状说给少夫人听。
元步薇听完后道:“大夫诊断的结果,与你母亲症状是吻合,你稍等一会儿,我去给你抓药。”
“好的,少夫人。”
没一会儿,元步薇回来了,不光拿了药,还拿了点吃的:“今天厨房做多了,吃不掉也是浪费,你回去跟你母亲一块吃,还可以分给王林大哥一点。”
“少夫人,您太客气了,这小的哪里能拿呀。”
“陈豪大哥,你就拿着吧,你母亲现在病着,若吃不饱,光喝药身体也好不起来。”元步薇将包袱塞到他手中,“下次你来找我,若我不在府中,你就去找叶管家,说明来源,他会告诉我的。”
“多谢大夫人。”陈豪嗓音有点哽咽,“世道艰难,小的住的村里基本上人人都吃不饱,地里庄稼收成不好,赋税又高,逼得村民只能上山挖野草吃。”
元步薇想起上一世,江唯铭在富饶之地当县令之时,面对无数的诱惑,是自己不厌其烦与他分析利弊,周旋与贵妇之间获取有价值的线索,最终让江唯铭保持本心的同时,还能做出一番令皇上满意的政绩来。
“陈豪大哥,你住在哪个村?”
“就在城南往北十里的燕子村。”
“燕子村?”
元步薇眉头一蹙,上一世自己与江唯铭离开京城不到半个月,京城城外就爆发一场瘟疫,官府怕瘟疫蔓延至城中,立马封锁城门,还下来只出不进,还把得病的村民圈在一开始发现瘟疫的村子,好像就叫燕子村。
“陈豪大哥,你们村里最近可有什么外乡人吗?”
瘟疫的产生结果有三种:自然灾害、卫生条件差、以及战乱频繁尸体过多。
而京城地界之内,官府很重视天灾人祸,一年四季,尤其是夏季与冬季,加高加固河堤的同时,还会前往村庄加固村民的房子,就是怕发生重大灾害后,会有瘟疫发生。
而上一世瘟疫产生的结果,都不符合以上三种情况。
那么就只有一种情况。
人为的恶意传播病毒。
这是自己在听大师姐讲课之时,提到传染病发生要素之时的重点。
陈豪仔细想了想:“外乡人没有,倒是有几个逃荒而来的灾民。”
“眼下又没到冬季,各地也听说发生什么灾情,怎么突然就冒出来几个灾民?”陈豪话一出口,元步薇就觉得不对劲,但没有任何证据前,不能证明那几个灾民就有问题,所以自己先质疑,让陈豪主动去思考。